刚开始读时,我对奈绪美和让治都感到同情。不过,让治很快戒撸了他循规蹈矩外皮下的异样追求,让我担心奈绪美任他摆布。俩人参加宴会的困窘、努力融入的尝试以及对西洋人与事物的迷恋,都让我感到心疼。我感觉一只难以抗拒的巨手随意捏造着他们的灵魂。但奈绪美显然比让治更有技巧,更懂适应,她主动四处勾搭,可惜极少人能如让治一般搭配她。让治以为母亲的逝去会洗涤他的欲念,但实际上那只斩断了他维持“正常”的最后一丝牵挂。就像野兽无处可躲,只得奔向荒原。但奇妙的是,被动的让治最后得到了他想要的(虽然是以未曾设想的形式),他甚至因此变得不那么懦弱(在舞会上跟外国人干架);反而是奈绪美未能得偿所愿,让治对她来说只是个中转站,她似乎被困在半途中了。唉!
前几天看川端的书,看得我崩溃,朋友说:看看谷崎吧,他正常一些,川端只会致郁。没想看了之后,反而品出些不同的意味。川端的书初看是绝望,是走到一半的虚无(我难以虚无),再看却能感受到净化。我现在相信岛村或某人带着驹子去了东京,千重子和苗子各自和善人结了婚。她们一步步走得那么沉重,但在她们看来一定轻盈而幸福。因为轻盈来自于沉重,而幸福不是我一个看客能判断的,只是祝愿。而谷崎奈绪美和让治,让我清晰地感受到我们是被抛入这个世界。如果幸福是要求我抛弃过往的一切除了我的心,让我变成一个痴人、怪物,现在看来简直难以想象。除非亲身走进去,否则决无法一笑置之,或欣然接纳吧。谷崎让他的男主角无知无觉地走入其中,最后却让他写一篇回忆录,强迫所有读者提前预知命运。未发生的,却被要求理解;正发生的,却被要求反思。这是多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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