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摇摆中成长,遇到黑暗或顺从或反抗或逃避。曾经心中那面镜子映射是自我最丑恶的嘴脸:“这就是我的内心写照!我,一个藐视尘世的浪子!精神上孤僻,和德米安的思想一致!我的面目是一个废物,下流胚,喝得烂醉,浑身脏臭、恶心、无耻。一个野蛮的畜生,被可鄙的欲望操控!这正是我的面目:来自一座纯洁耀眼、明媚娇柔的花园,曾经热爱巴赫的音乐和优美的诗篇!我厌恶而愤懑地听着自己的笑声,听着一个酒鬼失控而时断时续的愚蠢笑声。这就是我!”
也许青春期也有共性,每每困顿中磨砺,遇到引路人再分道扬镳。这一路上我们挣脱家庭至亲,曾经的同路人,离开心中最依赖的存在。我们一路走,一路思考,一路蜕皮成为自己。德米安的话总是如此地有力量和哲理:“我们说得太多。”他异常严肃地说,“说些聪明话毫无意义,只能让人远离自身,而远离自身是种罪过。人必须像龟一样,彻底缩进自己的世界。”您想杀的人,从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只能是一种表象。假如我们恨一个人,我们不过是借他的形象,恨我们自身的某些东西。那些不在我们自身的东西,从不会激怒我们。
诚然,我很珍惜这些龟缩的时刻,我躲进自己的泡泡享受一切安宁舒适,也找到了这个世界的安全感。从外得到,进而往内求。无论刮风下雨,我享受散步的畅快。那是饱含忧郁、饱含藐视世界也藐视自我的畅快。一天傍晚,我在潮湿浓雾的黄昏中闲逛。城郊一处公园荒芜的林荫道吸引了我。地上满是厚厚的落叶。我怀着阴暗的醉意蹚过落叶。它散发出湿润苦涩的气息。远方的树木像巨大虚幻的幽灵,舞蹈在浓雾中。
回首那段岁月,我总是心怀感激。在一片坍塌的生命废墟上,我再次竭尽全力,重建起内心的“光明世界”。我又全心全意地生活在渴望中,彻底清除了内心的黑暗和邪恶,完全驻留在光明中,跪倒在上帝面前。尽管这一当下的“光明世界”是我的虚构,但它却非同于逃回母亲的怀抱,或逃回不负责任的安全感中。它是崭新的,是我自己创造和需求的职责,肩负责任,敦促自律。
面对自我和世俗,也曾试图摆脱道德的束缚,最后还是被穿越胸膛的世界洪流卷入。我们为了集体理想,目光坚毅地向着一样的虚无又明确的敌方进攻。最后这真的算是理想结局吗?“现在,世界的洪流不是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而是穿越我们的胸膛。冒险和猖狂的命运召唤我们,现在,或即将,世界在巨变中需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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