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映照之地》物我世界的共鸣

时序新秋，翻开《霞光映照之地：2022年中国散文20家》，有如一枚硕果，经年沉淀，韵味悠长。

这是一本从2022年刊发散文中精选的集子，收录了李敬泽、刘亮程、塞壬、沈念、韩松落、安宁、丁帆、陈冲、傅菲、龙仁青、江子、张远伦、鱼禾、阎晶明、程黧眉、袁凌、王恺、陈蔚文、闫文盛、杜梨20位作家的散文。这些文字又跳脱于时间之外，20篇文章，面向历史与今朝、民族与世界，有关生命的存续与消散，各表其意。

但这些文字又都指向同一个维度——对自我的观照，对他人和世界的观照。

比如塞壬坐在流水线上感慨“已然中年了，命运之河已把人淹到了水中央最深处”，这又何尝不是人到中年时大家共同的心声。我们都在世间行走，在属于自己的社会环境中无法脱身。人到中年，不甘又无解，困顿且挣扎，塞壬在“日结工”的体验中看自己的坚韧、倔强、清高，也感受到无奈、困惑；旁观了众生相，五味杂陈。她在流水线上，又时时置之度外。

比如杜梨笔下的《长号与冰轮》，当梦想终被绞杀得体无完肤，人的心气和灵魂就没有了，肉体是行尸走肉，木然而行。读到文末“一段旅途已经过去，他还有很多的旅途会到来”，是祝福么是期许么冰轮可以从过去的旅途中领会成长，可代价是整个青春和梦想。令人不忍卒读的文字，是每个人曾经梦想破碎的映照。

又如《土地上的睡着和醒来》会让很多人落泪吧，刘亮程笔下的生父、继父与我，彼此之间因为故土而有了绵密的、根系相生的牵连。这种牵连，是家族代代繁衍的周而复始，也是作者在回望自己的原乡中理解自己、找回自己的纽带。人口流动的当下，家乡是丢弃也是回忆，很多人一边留恋一边无可后退地向前走。智识在增加但内心的根依然扎在那片土地，于是我们终将“回”到故乡。

读罢整本，“我”的感觉越发强烈，由“我”激发了我，作者与读者的联结由此密切起来。这种联结观照，恰如主编张莉在序言所写：“我认为，写作者如何理解我，在写作中处理我代表了他对所写之物的理解力。真正的作家，需要认识到我的优越性，但是也要认识到疏离我、旁观我之于写作的重要。”

作者在写自己，也是在写他人。我们读他人，也是在读自己。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物我之间是我们与世界的距离，是自我与他人的惺惺相惜或彼此对立，也是对世界的体悟与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