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日暖雨生烟
———葭苇诗集《空事情》印象记
张贺(那颗晴空)文
得知葭苇对诗集的构想,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一直从心底里默默支持,也一直琢磨着这会很有意义,如果说存在对“诗如其人”的佐证,葭苇无疑是最好的那一类人选。
是的,不管是阅读她的诗,还是现实中见到她,都会第一时间把她定格为一个江南姑娘,一位出现在戴望舒“雨巷”中的人物;但我想只要我们深入去读,却又能发现不同。如果写作只是一味追求所谓的“江南风致”“江南想象”,那份酥软偶尔也有让人生厌的时刻。正如杏花春雨连绵的雨季虽然诗意,但我们也终希望间歇能够同时感受下明媚的太阳,可梅雨时节就这点真教人无奈。
于是我们便可喜地发现,虽然葭苇尤擅长写雨,写温润的光景,但我们读进去会发现它的内核是坚硬的质地,而不是那种缥缈的彩云易散,那种斑斓的坚实感,有股蓝田玉温润又固执的铿锵。而这又与我现实中与葭苇的体认相符;因为是北方人,第一次跟葭苇结识,也会和大家一样,将她定格为一个江南女孩儿,从而感觉有些距离感。但只消稍做接触,我便与她感觉亲切,就马上判断出她身体里流淌着北方的血液,结果果不其然,她竟真的是百里秦川和江南烟雨的结晶。
她真的非常擅长写雨,江南的象征,写得多彩斑斓,而这一滴滴雨的内核,许也又是璞玉抛光的东渡,坚实而温润,一种奇异又理所当然的圆融。套用葭苇一首诗的句子“有一种鲜艳到底的决心”,光鲜多半只是一时,诗的存在其实为为了永葆那些最最真实的事物和感觉,而教它鲜艳到底,就需要我们耐心地似璞玉打磨,剔出空无,却又好像在留下(挽回)空无,这也是诗的悖论,诗的存在同时也是为了留下种种惘然,那些空空的事情,也有着伟岸的传奇性质。
读罢《空事情》,能感觉这首同题诗也是整部诗集的集眼。对于这个“空”字每个读者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理解,结合葭苇是为古典音乐发烧友的身份,我会做出一个大胆却也许不那么切中要害的比附,但这又确实是我真实的感受。空有三种状态,除了一般的中性状态,还有主动、被动两种。我联想起宋元之际词人张炎评价其前辈文学家、音乐家姜夔词风(乐风)的一个概念“清空”(fresh ethereal)。当然,“清空”除了形容风格的意义外,也有多义双关,比如“delete”,而这个概念,这种无限接近沉谧静默状态的“清空”,又同样在另一位当代先锋音乐家John Cage那里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他的“433”正是第二种充实“清空”的典型。
纵览葭苇这部诗集《空事情》,音乐性及表现音乐的意象飘逸其间。对我感觉而言,正是在姜夔的古典“清空”与John Cage之现代先锋“清空”的零界。如果说姜夔的江南之清雅给予葭苇古典“清空”的底色,那么关中荒凉的浩渺,历遍世界各地如小蚁盘桓蓝星的虚有(虚无),也将John Cage那种张扬的 silence 在汉语中显影。从音乐视角带入,葭苇呈现给我们的“空”,不是虚空或者空无,而是一种想象力的空灵,以及运用这种想象力对世界崭新的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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