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季羡林的《牛棚杂忆》很久了,一直没有读,是因为他头上那顶“国学大师”的帽子。
我一直对国学没有多少好感,虽然有人津津乐道国学的伟大。在我眼里,几千年的历史几乎是一成不变的,大概国学与有功矣。一个未能促进社会发展的“国学”,是值得怀疑的。而所谓“国学大师”,大概也如鲁迅所说的中医:“便渐渐的悟得中医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或无意的骗子”。
前一段随手翻出这本,也就顺便读了,读完之后,颇有点感慨,是我误会季羡林先生了。
我以为,季羡林先生写这本《牛棚杂忆》,实在是出于无奈。他期盼别人写,而终于没有。“在悲哀、孤独、恐惧之余”,才下定决心,自己来写,时值1988年3月,经过一年多时间,到1989年4月写出草稿。我相信,季羡林先生的确是认为:“如果把这一场灾难的经过如实地写了出来,它将成为我们这个伟大民族的一面镜子。”
在《缘起》里,季羡林先生说:“我在这里郑重声明:我绝不说半句谎言,绝不添油加醋。我的经历是什么样子,我就写成什么样子。增之一分则太多,减之一分则太少。”也因此,《牛棚杂忆》里没有对时势的猜测及宏大纪事,很多地方写“我不知道”。这也使很多人读了觉得写得不明不白,与大师的水平不一致。其实,季羡林先生采用了白描式的写法,以我笔写自己经历及所想,在浅白的表面下,透出的是细致、精确,恰是“我的经历是什么样子,我就写成什么样子。”同时,这一种叙事方式,恰好避免了将活生生的经历陷入宏大叙事的洪流,写出了真实又令人寒心的现实。
也因此,使得本书具有无可比拟的真实感。真实的表现了知识分子在1966--1970年那一段日子的经历与感受。
有人说,季羡林先生笔下的牛棚其实是条件很不错的干校。的确,这里的牛棚很大可能就是干校。不过,如书中所写,“我只是一头被赶赴屠宰场的牲畜,任人宰割,任人驱使。”作是“劳改人员”,并非普通群众,不只是参加劳动,像杨绛先生《干校六记》里那样轻松。身后是木棒、长矛,随时可能的打骂。说这是牛棚,毋宁说这就是知识分子的地狱。
当然,有人觉得那是干校,比如当时那些手持长矛或木棒的工人、干部,可能是这样想。不过,至今似乎并没有见这些人如季羡林先生希望的,写写他们在干校的经历与所想。
1992年,在草稿写好三年之后,季羡林先生将这本《牛棚杂忆》重抄重写成定稿。又是六年之后,终于得以出版。
手头这本《牛棚杂忆(水墨插图版)》由中国青年出版社2014年出版,青年社发扬出版三红一创的优良传统,请画家马良书以水墨画为全书创作了38幅插图,插图基本采用对页排版,即使是一页插图,也在另一页配上文字;同时选取季羡林先生在当时的两幅照片插在书前书后。其制作之精细,也是很难得的。
要了解那十年,这本书的确不能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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