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道三部曲(共3册)》不坏不好生活：羊道三部曲完结篇

李娟写的这个烤馕可把我馋坏了！浓烈而幸福的香气弥漫满室。进进出出都挣扎其中，扯心扯肺。

不过，卡西制馕的过程可以说是触目惊心的“脏”。盛面团用的破锡盆之前一直扔在火坑边，还装过干牛粪。烧馕时，四周烧红的牛粪聚拢环贴着锡盆，馕饼上盖的一块皱皱巴巴的破铁皮则是家里每天扫过地后用来铲垃圾的简易簸箕。卡西盖的时候，连磕都没磕一下。细密的土渣子从铁皮上自由地倾撒向洁白柔软的面饼。甚至，她又把少许正在燃烧的牛粪放到铁皮上。方形的铁皮块实在太小，锡盆又太大，只能勉强在盆沿上搁稳四个角，大大露出四面的缝隙。而牛粪又堆得太多，牛粪渣子便不时呼呼啦啦漏进盆里……

不过没事，如此这般烤出来的馕都吃了那么长时间了，一次也没毒死过人，连肚子疼都从没有过。

虽然我们感觉这个过程很“脏”，或许更应该反思一下，这是真的脏吗还是我们仅仅不符合在文明的世界中人定的“干净”的概念。

如李娟说——

这样的世界里会有什么样的脏东西呢？至少没有黑暗诡异的添加剂，没有塑料包装纸，没有漫长曲折的运输保存过程。面粉、水和盐均匀地——如相拥熟睡一般——糅合在一起，然后一起与火相遇，在高温中芳香地绽放、成熟……这荒野里会有什么肮脏之物呢？不过全是泥土罢了，而无论什么都会变成泥土的。

昨天再次刷到了某个年轻人做饭的视频，大概内容是——切菜，洗手；拿菜，洗手；打蛋，洗手；加点葱，洗手……总之，不停地洗手、洗手、洗手，真实到仿佛在我家装了监控摄像头。

我们还有很多父辈不能理解的洁癖，如：不换上干净的衣服或睡衣，坚决不上床；去餐厅吃饭前要用开水洗碗筷……

再猛回头看这些行为，像极了文明人作茧自缚的幽默讽刺短剧。

李娟对为什么总要吃旧馕，在伤心中进行哲学思考，悟出了人生智慧。吃不到新鲜的食物馕，就创造新鲜的精神馕，一馕两吃。

为什么不边打新馕边吃呢？因为那样容易接不上茬。对动荡辛苦的游牧家庭来说，统统吃完后再临时打馕，有可能会使平顺的日常生活出现手忙脚乱的情景。

为什么总要吃旧馕？要是先吃新馕的话，当时是很享受，可旧馕又怎么办？吃完新馕，旧馕就变得更坚硬更难下咽，不吃的话又浪费粮食。这好比把好日子全透支了，剩下的全是不好的日子。但如果能忍住诱惑，就会始终过着不好不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