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简单的指令:采办岭南特贡荔枝鲜十斤。无论发布指令的人是公心还是私心,都不会去自省是否指令符合现实条件。一纸文书下来,就必须有人去接令去执行。若是完成不了,该问责问责,总有下头的人背锅。又何关发布指令的人何事。
于是冤大头李善德,这位晃荡京城官场18年的九品小吏,老实忠厚,踏实肯干,谨小慎微,却不暗官场险恶,人心叵测。刚还沉浸在买房的喜悦中,就在上司连哄带骗下,接下这份差事,等到反应过来这是一项绝无可能完成甚至会令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任务时,已经为时过晚。所幸他还有两位挚友,一位劝他在最后时间里利用职权为自己谋私利,另一位,让他亲赴岭南,放手一搏,看看自己离终点有多远。李善德,选择了后者。确实符合他的人设,但,这一路,不是报着必成的信念,而是报着必死的决心,只不过是为了死时内心努力过的释然。
所以,李善德上路了,好在他确实很有才华,精算本领高超,又亲力亲为,事无巨细,考虑周到,拼了一切也要全力以赴。长安至岭南5400里地,原本一个月的路程,三天的荔枝保鲜期,让他通过三次实验,七路人马,花费五千贯,历时两月,设计出一版十天送达且荔枝保鲜,花费三万贯,水陆两路配合的方案。其中各种艰险,意外,意外之外还有意外,就不剧透了。不过最终,他成功了。
他奇迹般完成了任务,他从此可以平步青云,房贷一笔勾销,妻女也能过上好日子。但他不开心。因为他知道,为了转运一枚鲜荔枝,所耗费的时间金钱人力之大,性价比极低,且不说他为此牺牲了一条腿,更何况,这中花费,居然是算在沿途驿站和农户身上。大人物们可以跟他说不仅仅是为了鲜荔枝,是为了博贵妃娘娘诞辰一悦,为了报效圣人君恩,为了给圣人分忧解难,是臣子分内之事。可是他内心的冲动无法苟且,他冒死也要将心思倾泻出来。
“荔枝与国家,不知相公心中到底如何权衡,圣人心中,又觉得孰轻孰重”
此书的最后章节,安史之乱爆发,以一句“只是荔枝吃多了”结尾一语双关,讽刺至极。大唐最后是怎么落败史学家们已经给出了许多答案,马伯庸做的,是用小人物的视角叙说基层打工人的艰辛。以一管以窥豹,古今对比,不会再有一块令牌就横行无阻,也不会再有举国之力只为博美人一笑,但形形色色的人比比皆是,上下立场不同权力不对等更是亘古不变,做不到李善德般退隐山林,那就不断自我修炼吧,学会保护自己,分清权责,找准立场,借力打力;学会保持理性,不要让情绪先行,也不能任人摆布。永远保持能力,以及,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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