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一点也没有想过自己牺牲了什么,没有想过我是在为社会的正义而斗争。只是一种天生的“仇恨心”,很自然地干他所要干的事情。这就是他从心底发出来的感觉,而且他还有坚强的意志。”
“他完全被骇住了,一边穿裤子一边踉踉跄跄的,身子站立不稳了。对于这样惊慌失措的神情,连自己也感到有点儿害羞。但他还是提心吊胆的,生怕隔一道纸壁,外边等着自己的警察的刀子碰撞的声音,会被幸子听到。他知道幸子听到这声音,幸子的“心”就会破碎的。“爸爸要同学校里的人一起出门去哩。”幸子睁开黑油油的大眼睛,向他望着。“你带些什么礼物来送给我呢”他很难过,勉强地说:“好,好,好东西,好多好多的。”幸子一下子把脑袋转到纸壁那边去了。他立刻用两手抱住自己的头。咣的一声,他好像听到瓷器打破的声音。他从心里发出一声惊叫,连忙跑过去打开幸子胸口上的衣服。在葡萄干似的两个乳头中间,一颗像瓷碟一样的心破了。一看,这心上已有了一条头发似的裂痕......”
““妈,你不懂呀。”他半带着哭音吆喝了。“是呀,妈就是不懂你的心思。”母亲畏缩地、怯生生地说。佐多感到厌烦了,就把母亲撂下,走到楼下去了。到了楼下心里还是很难受。就是妈,她折磨我的志气。“想不到母亲倒是我们的敌人。”他心里很激动地想。”
共产主义是一种叙事,凭着仇恨心来做事的渡,为女儿幸子心怀内疚的龙吉,认为母亲落后的佐多,无论他们的激情何在,最终都会被想象的大同世界、现实的阶级敌人以及纷繁的口号和运动包裹起来,捏造一个先锋队的干部,昼出夜伏地做家人们难以理解的事情。只有在禁闭期间,那种想象的世界随着群体(无论是敌人还是同志)的隔离完全被隔离,进入不自觉的冥想与反思状态时才能够露出一点自我。
至今依然记得一个非常经典的论述,“共产主义者认为权力的总量是可以增生的”。运动的主旨是试图用理性的法则去引导无序的原欲,将愤怒、不安、性欲、愧疚都当做子弹射向敌人,可是情感又不会消失,最忠诚的干部也难免跳脱出那些条条框框,权力的总量自然是不会增加的,只是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内陡然上升,再然后自顾自地消失了。
况且,如果没有敌人的话,原欲是没有办法被引导的,所以革命运动的本质,就算被包装得再崇高,也只不过是拿石子扔自己讨厌的人的游戏。
“总选举的时候,因为撕了敌党候选人的宣传招贴,劳农党必须仔细推出一个人来让警察抓去。渡叫木村去,告诉了他许多应该注意的事情,说:“说不定会挨几下揍,你得好好忍受。”“我不干!”一句话就拒绝了。渡想不到他会这样回答,“啊”反应地叫了一声,就默默地瞅住木村的脸。“我这样干,给警察关上一两天,就没有饭吃了,我不干!”“你对咱们的运动还不明白呀。”“你们当干部的,给警察抓去了,就会更加出名,以后声望更大,我可不同呀。””
如果不被那样的丰富想象力感染的话,就只有做木村这样冷漠又现实的人了。似乎很多人一开始以为自己是渡,即使被打成阿岩脸也不会放弃理想,不久后发现自己其实是木村,顶多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我可不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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