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之路：夜行货车

陈映真可能是一个大陆人相对陌生的名字，但他身上却给我强烈的矛盾感。正如白先勇所说：“死亡是他非常关切的一个主题，他既是基督徒，又是社会主义者，而社会主义者理应是无神论者，因此这种内在矛盾可能也造就了他这样的艺术家 - 一个人如果没有矛盾，就很难成为一位艺术家。他似乎经常在宗教的超越和与社会主义的世俗性之间摇摆不定。”

在从《理想国》中出版的三本小说集中，我们可以看到陈映真的成长。《将军族》的初期展现了他愤怒的一面。故事往往是通过发泄式的描写来展开的，重点是心理描写。他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讲述了台湾南部农村的不公和麻木。当然，本省人和外省人之间的斗争是不可避免的。在这一阶段，陈映真只关注发泄，我们可以看到当时台湾面临的许多问题。但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没有后来作品中的悲悯态度。之后，由于他是左派，他被投入大牢，这是他个人命运和作品的重大转折点。

当时间来到《夜行货车》时，陈映真已经回到了台湾社会。那时台湾面临的是经济发展给社会带来的巨大冲击。个人的心理状况和人与人之间财富、身份的巨大差距，使得那些能言善辩的知识分子或商人成为主人公。他们前半段描述了物质生活，好像美好的天堂已经到来，所有燥热的海岛气候、喧闹的街道都被厚厚的玻璃隔绝在外。但人心的腐蚀并没有停止，只是从血腥的身份冲突转变为铜臭味的身份划分。这也展现了现代社会的虚无感。就像《夜行货车》中的短篇小说一样，要么无奈一笑，要么疯狂，要么找个角落安静地待着。

随着年龄的增长，陈映真的作品也进入了一种回忆的阶段，表达出两代人之间记忆和轨迹的差异并不那么强烈。49年前，人们充满钢铁和鲜血的冲突，而之后人们则是数字间的计算。就像《赵南栋》中的父亲所说：“待了将近三十年后，重新回到社会，我想起了那场戏。真像呢。这个社会早已经不再需要我们这个角色，没有我们的台词，让我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