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与受戒：文学中的觉悟之旅

想说说汪曾祺，说什么呢。

说他是沈从文的弟子。说他写过中学课文《端午的鸭蛋》，还能再说的，就是他的《受戒》。

《受戒》讲了少女小英子和小和尚明海的故事：

微波荡漾的水乡里，一段懵懂单纯的爱情在两人心间流转，而青春的甜味、生活的苦意夹杂其中，于读者眼前掀起涟漪，使人内心久不能平静。

这是汪曾祺的特点。

他的作品，文字娓娓道来，情节徐徐展开，不急于表现观点，而是将态度寓于字里行间，读懂的心领神会，读不懂的则一带而过，踏雪无痕。

由《受戒》延伸，汪曾祺作品大多这种笔调，平实、缓慢，描绘着众生之相。

他写小和尚、小保姆、捡烂纸的老头、得意文人、失落商人、善良的街坊邻居、爱管闲事的长舌妇人……

这些人物经常出现在汪曾祺的小说里，构成了他的文学世界。

当然，他写这些人物，不是如记者一样在“客观”纪实。

他关注的是这些小人物的喜怒哀乐，是人与人之间或美好或冲突的关系，是平凡而伟大、普通而温暖的——生活。

因而，汪曾祺的作品不太适合30岁以前的人读，他们才刚刚踏上可以被称为“人生”的道路。

最宜是四五十岁人去读，岁月沉淀析出的生活结晶，能被他们轻易发现，映照于心。

而太年轻的人，读出的是寡淡无味，僵老呆板，没有生机。

真是这样吗

却不是。

《受戒》一类文章如果是汪曾祺“淡”的一面，《天鹅之死》这篇就是他“浓”的一面。

《天鹅之死》是他少有的，语句浓烈抒情，字字铿锵，没有明确的叙事，而充满含蓄克制的控诉。

她跳《天鹅之死》。

她羞耻。

她跳《天鹅之死》。

她愤怒。

她跳《天鹅之死》。

她摔倒了。

她跳《天鹅之死》。

——引自《天鹅之死》

这就像一个人平时一直很斯文，突然间发起火来，让人心里一惊，然后觉得他也有这般刚烈的样子。很难得。

汪曾祺其他文章，其实也是“刚烈”的，只不过习惯用默然的方式，来半哭半笑旁观世界，因为对一些事他也无能为力。

声嘶力竭，改变不了什么，换一种方式，说不定是温和的力，飞扬的旗。

在汪曾祺的作品里，你能看到这股力，这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