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形式上来看,阅读体验很像大三时学的《中国文学史》。这也成为我唯一一本会重新翻阅的大学教材。遥远的记录笔记的回忆被拉回的同时,也吸收了一些骆玉明教授独到精深的见解。
就内容而言,唐朝文学以前,这么多年过去,我会印象最深、最喜欢或者说最怜爱的,仍旧是那个会穷途恸哭的阮籍。
对阮籍的《咏怀诗》心领神会,毋宁说我是更喜欢这个人物身上那一点理想落潮的劲儿。阮籍那种孤独的信号释放地过于强烈,以致于总使我产生一种隐约的错觉:他的沉默震耳欲聋,他的孤独虽败犹荣,他唾弃、嫌恶、鄙夷、怨尤、伤害、报复、青眼相待这个朝政与世界,却希望世界能够救他。然而最终并不能够。
正如罗玉明教授所说,“人归根结底是孤立的、孤单的,孤独是体认自我的方式”。在充斥着危机感和幻灭感的正史时期,玄虚之风盛行显得如此恰合时宜。在一个欢闹的场景里,有时候人会突然感到周围都是一些无意义的声音,看到的都是一些无实义的影子。而个体意识越强烈的人越能感受到自身的孤独感,这里便上升到哲理孤独的层面。“人类生活在一个语言构拟的意义世界”,“经学所构拟的这个意义世界,在魏晋时代被破坏掉了,很多神圣和崇高的东西,现在变成了可笑的东西,或者说漫天飞舞着语言的碎片”。在这个时候,所有能与阮籍产生共鸣的知识阶级同时感受到一种虚无感。原来这个语言构拟的世界其实是不存在的,它没有根本的依据,这种虚无感的笼罩之中从而更使人意识到生命仅仅是一个个体性的存在。
然而,这种个体性的突显给人的精神上带来了很大的负担。
独坐空堂上,谁可与欢者……日暮思亲友,晤言用自写。
面对高朋满座、众宾欢笑的场景,他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孤独的人。这是客观上的孤独和内心里的孤独。当这种精神上的孤独无法忍受时,他将其寄托于现实中的亲友,这样一来似乎产生了一种回归人多就不孤独的矛盾感。然而,我们知道人数这种客观上的孤独是无法消解的,所以生命的孤独并没有被消解,而是被转变了。转变成百无聊赖,只为了自我慰藉。
“当我们意识到我们是一个孤独性的存在时,我们会感受到这种孤独是我们无法承受的。”“要一个人完全依靠自身的精神力量来承担这种生命存在的全部意义以及由此产生的各种精神负担和焦虑,是有困难的。”“因此,我们需要转变它,转变的方式就是把我们的存在转化为无聊的废话。晤言用自写。”
我总以为阮籍的神仙隐逸并不是真正的自在洒脱,他越是张狂声势就越是在故作旷达,越是惊世骇俗就越彰显其济世之志。就像谪仙人李白那样,最终在出世与入世间沉浮,但阮籍始终无法找到真正的出路。
穷途恸。行路难。生命纵容毫无意义,生命仍然有行路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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