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和解与救赎

“我手上有时间，但我也掌握在时间的手中，所以，我不妨自己讲一讲自己的过去。这件事，我们是迟早要做的。”——《海边》

2023.7.4读完《海边》。

没想到前几天刚写完《赞美沉默》就开始作者的第二本书《海边》，这迎面铺来的熟悉感。殖民主义是一个根深蒂固的问题，被隐藏在种族歧视中。作者只是将一个故事设置和殖民主义相关的背景下，让我们理解文字中慢慢而冷静的原因。《赞美沉默》中我们最后看到的是一个被抛弃的哭泣的中年人，《海边》我们看到的是一位最终得到和解的老人。或许只有到老，我们才真正做到放下，在这之前的放下都是自欺欺人。我在文字里的呼吁与现实里被事情牵扯后的情绪化形成鲜明对比，真是可笑，只有在书写才展现真实，卸下伪装。

“眼下，我住在一个海边小镇，我一辈子都住在海边，尽管那片温暖的绿色大海总是离我很远。”海边，是一个静谧的地方，谁会想到主人公是逃难被安置到海边的六十五岁的难民老人。他的家乡是被殖民地，从葡萄牙人带着大炮毁灭了非洲大陆的平静，接着阿曼人、英国人、德国人、法国人以及其他有钱有势的人们陆续侵入，他们占有资源，将大陆的穷人变成劳工和奴隶。他们从小也被灌输哥伦布冒险的开始，被渲染的伟大的转折，似乎该是向往，应该是期待的。可是很多人忽视了背后的伤害以及几百年几千年仍然存在的伤害。本土人被驱赶，成为流离失所的人。这场代价，是估量的。人类的历史不仅是宣传那些流传的丰功伟绩，更要揭露无法还原的残忍。革命手段没有一种是属于温和的形式，以热烈而残酷的形式毁灭再重建。作者借由他的故事去揭露胜利者的谎言，“一种新的、简化的历史正在构建中，改变甚至抹除实际发生的事件，将其重组，以适应当下的真理。”作家承担着揭露人类现实问题的责任，而他只不过在为自己的家乡发言罢了。

主人公是一个逃难的老人萨利赫·奥马尔，回忆自己逃难之前的人生。他冒用了仇家赖哲卜·舍尔邦的名字，正好遇到了在这边做翻译舍尔邦的儿子拉蒂夫。两个人相遇，并且化解了仇恨。奥马尔的父亲娶了赖哲卜的姑姑玛利亚姆为妻，他继承了继母的遗产和父亲经营的店铺。他结识了商人侯赛因，后者向他们家借钱，用拉蒂夫的父亲赖哲卜·舍尔邦的房产抵押作担保，结果离开后，萨利赫家不得不收了拉蒂夫家的房子。同时侯赛因利用在萨利赫·奥马尔的家具店买的桌子将拉蒂夫的哥哥哈桑拐走。萨利赫家和拉蒂夫结下仇恨。后来，萨利赫·奥马尔被诬陷骗取玛利亚姆的遗产，被逮捕关进监狱，出来后逃难到海边。

在这两人的回忆，我们看到的是拉蒂夫一家被欺骗无家可归的悲惨故事。那场谁也没有预料的牵扯，兜兜转转因为一场意外而化解了。或许萨利赫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因为被诬陷遭受牢狱之灾，出狱后妻女都死去了，最后年老还不得不背井离乡。抵押换的房子并不是他的错，他只是被迫接受了。他的家庭间接的伤害让两代人都在争斗，谁也说不清。谁也说的清呢和解后的沉默，像是没有结束，这种放下反而加深无言的孤独，就像斗了几十年的冤家突然不吵了，沉默是最大的孤独。这个老人用一生在请求原谅，就如那个13岁的布里奥妮·塔利斯用一生为年少不懂事的诬陷赎罪。终归是小说，现实里多少人会如此共鸣，孤独引发的算计与忏悔带来的孤独是截然不同的。

——欢子随笔

海边

8.5

[英]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2022/上海译文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