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的复仇：加州的咖啡战争

有人生来便是诗人，例如布劳提根。他会用诗写一切的事物，对话、戏谑以及墓志铭。他会记录下一切称得上诗的事物——那确实是全世界，因为鲜少有他遗忘的东西。当他看着一个人，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加州长长的早餐桌；当他喝着咖啡，他却以为自己在咀嚼咖啡勺。他与生俱来地学会，将不相关的事物用母亲的脐带连接在一起，再打一个活结。

读他的小说（或许用随记更为贴切），总觉得断句跳行，便是另一篇诗作。或许我明天可以尝试，用他的小说来写诗。当代读者总对垮掉一代的作品格外共情，大抵是我们也在腐烂的缘故，是放在冰箱里也发臭发烂的程度，于是总想再捡一些垃圾，让自己好受一些。

我最喜欢的三个故事：《35毫米胶片无限量供应》《灰狼幻想》《老公共汽车》，前两个都与女性相关，用一种戏谑甚至不礼貌的打趣方式将性、爱解构。她爱他，他爱着自己无数的幻想；她爱着电影，以为那是新时代的《圣经》，三十年后走过公交车站，便只能脸红。还有那一辆老公交汽车，坐满了老人，于是我只能感受到愧疚，虽然我心知肚明，我和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都一样得衰老。我喜欢他的繁琐，喜欢在他的无厘头里窥见生活原本的模样（这大抵也是句大话），但是看见边角，也总比圆圈里的爬虫好过。

对于熟悉布劳提根风格并且喜欢他的比喻句的读者，《草坪的复仇》是一本有趣的书。但如果不习惯，那么你或许会觉得这就是一本荒唐的废话。

1.这位小说家年近半百，身材高挑，脸色微红，看起来好像生活给了他无尽的会脚踏两只船的女友、每周五天的烂醉和离合器出故障的车。这个人把手搭在眉头，挡住眼睛，不让他想象中刺眼的阳光照到眼睛，尽管天快要下雨，已经变暗了。

2.这个地方又小又泥泞，闻着像陈旧的雨水。一张没铺过的大床，看起来参与过在十字架的这一面最悲伤的做爱。

3.有成千上万故事的开头都是原创的。但这不是其中之一。我认为，开始讲一个关于加州当代生活故事的唯一方法，就是用杰克·伦敦开始《海狼》的方式。我对这个开头有信心。

4.这个开头适用于1904年，也就适用于1969年。我相信这个开头可以跨越几十年，为这个故事所用，因为这里是加州——我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一位年轻而富有的文学评论家正乘坐渡船从索萨利托前往旧金山。他刚刚在一个朋友位于米尔谷的小屋里住了几天。朋友把小屋湿漉漉的。

6.我总是带着一把双筒16号猎枪，口袋里装上很多子弹……可能太多了，因为我太年轻，老是担心子弹用完。所以我被太多子弹拖慢了步伐。我像个深海潜水员，因为我的口袋里装了这么多子弹。有时口袋里的弹壳重到让我走路的姿势看上去很滑稽。

7.有时候，生活只是一杯咖啡，以及它附带的亲密关系罢了。我曾读过一篇关于咖啡的文章。据说喝咖啡有好处，它能激活体内器官。

8.我甚至用胃都能感觉到她离我越来越近。她迈出的每一步都让我心中波涛汹涌，并间接地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