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美,能想到什么呢?故宫端庄厚重,西湖柔美婉约;命运交响曲激荡灵魂,高山流水峨峨洋洋;蒙娜丽莎的素朴与神秘,千里江山图的雄阔与工细;雪落唇上悄然融化,细雨朦胧烟雨楼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灵动,泪光点点,娇喘微微之闲静;有朋自远方,把酒言欢,翻书调琴,月下独思;惊涛拍岸卷千堆雪,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美”有各个领域经典的定义概念,但“美”,像“爱”一样,理论诠释如何严谨精辟,都抵不过其亲临一刻……像天使一样,俯身凝望的双眸,不经意吐露的心迹,或者轻轻的一吻。那一刻,时间不再流逝,空间不再阻隔,无边的空阔之中,一个点开始,向四处无穷延展。一波,又一波,不知从何而起闪着碎银光泽的涟漪,柔缓的冲击着心灵入口。这个时刻,应当是沉默的。言语是多余的,连美这个字,也最好不要说出口,否则会在出口的刹那变得微尘飞絮般的轻浮;如果已要说出来了,那就调动所有的心力去细品那残留于颊齿间余音的萦绕不绝吧。
风景,建筑,音乐,文学,画作,植物,动物,人……美好像无处不在,无时不生,既是庄重,亦是轻柔;既以灵动生机引发心潮滚滚,又以澄明静默感召慨然深思;有时借可观,可触之物向所有人坦露姿容;有时只以意和情抵达特定的心灵。老子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对这句话的解读有多个角度,其中有一种认为:天下人都知道怎么做是美,而这种做出来的美并不是真正的美。美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像精神,魂魄,气韵一样,寄寓无以计数的形制之中。但若把形制视为美本身,又是对美极大的误解。金阁之美遭到了执着占有欲的觊觎,一根火柴,几捧干柴与金阁共赴毁灭,以为从此和美到达了同样的境界。金阁之美,消失了吗?1980年后,金阁不又焕然一新,金光灿然了吗?这是对美寄宿于形式的破坏,是人类对自身的伤害,是物种局限性的显现,而并非美本身的消亡。
相比妄想把美占为己有,或干脆毁灭美而言,对美没有感知无害得多,尽管也无甚意趣可言。那位母亲和住持是最典型最主流的众生相之一,伏在屋顶的金铜凤凰也好,绿幽幽的镜湖池也罢,在母亲眼里,远不如儿子做寺院住持的野心来得心潮悸动浮想翩然。生存于人世间嘛,总得有所寄予的方向。而住持找艺妓取乐,为有钱人做法事,无非有事做有钱赚而已。看到寺庙不自觉出现了“四大皆空”,见到有年岁的僧人便为其写上了德高望重,如果先把这一串遐想放下,寺庙住持和一村之长,一家之主有什么区别呢?有的好色,有的贪财,有的图名,最让人吃惊的是还有那全都揽之于怀的。
最给人印象深刻的,如柏木一样,因为身体残疾为常人所弃,转而把缺陷专攻人性的弱点,一番对抗与征服过后,从此“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不拘于物,透脱自在也。”认识到“美可以寄身于任何人,但又不属于任何人”的真相,美就成为可利用的工具,以此获得所谓的一个又一个的“战利品”。
回望来路,破坏与毁灭既是历史骨骼的形态之一,也必是现在和未来的架构组成。连最伤害人类情感的同类互害和屠戮,都成为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至于美,如此虚幻,脆弱,飘忽不定的附属品,必是放于所有利害考量的末端。一幅画,一个园林,一张美丽的脸,有时只是一闪之念,便可于刹那间化灰成烟。消失了,统统都能消失,是啊,还有什么比满目焦土废墟荒冢能直观的体现万物虚无的本象呢?从目前人类主宰的星球来说,只要人类不灭,美就不灭,无数的后来者在绵绵不绝地发现美,创作美。即便有一天人类消亡了,地球或自我修复到某种平衡形态,或被更其它更高级的物种主宰,美与人类已毫不相干。这就是美,“我自古居于此,未来亦永劫于此”的岿然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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