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作者年近八旬时为母亲写的传记性小说,记录了她的母亲秋园(本名梁秋芳)多灾多难又充满韧性的一生。
秋园出生于1914年的洛阳,父亲是当地有名的中医,家境良好。十几岁时,被国民党参谋仁受看中,二人婚后不久,秋园随仁受搬去南京。在国军撤往重庆的船上,仁受担心再也见不到父亲,于是决定中途下船回老家湖南湘阴乡下。自此,秋园开始了艰难的生活。
仁受是个书呆子和老好人,先后在湘阴当过乡长和教书先生,做了很多好事但没攒下一分钱。后来,靠秋园的工作养家。紧接着土地革命、人民公社运动和大跃进,一家人失去生活来源,次女病逝,仁受饿死。
秋园不得不带着两个孩子回老家。归途中偶遇湖南老乡,跟对方去了湖北。秋园靠裁缝手艺以及再嫁得以留下。眼见生活终于有了好转,结果次子意外溺亡,第二任丈夫病逝。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秋园的人生遭遇了三大悲事。
丈夫死后,秋园回湘阴养老。89岁那年,她摔伤病逝。衣服口袋里留下几行字迹“……一生尝尽酸甜苦辣,终落得如此下场”。如果当时仁受没有决定下船,他们也许最后会迁去台湾逃过大部分劫难。如果在分田地时,仁受没有坚持要选邻村,秋园也不会后来被恶邻欺侮多年。
无论是母亲的故事《秋园》还是作者自己的故事《我本芬芳》里,丈夫总是家庭里拖后腿的那个,妻子总是无条件服从丈夫决定却承担起所有后果拼尽全力照顾一家人的那个。丈夫们总是先顾自己,妻子们总是先顾其他家庭成员。为了儿女和家庭,妻子们牺牲了自我,所以秋园不甘,写下“终落得如此下场”;杨本芬也不甘,一生想求学而不得,老年一旦起笔,所有故事便“涌到笔尖,抢着要被诉说出来”。
她们都是极其聪慧和有才情的女子,却一生都在泥泞里挣扎。在这两个故事里,我们应该都能看到上一辈以及上上辈母亲的样子。我们这一辈以及下下辈肯定是不一样的,同时我也很好奇这些故事里缺失的男性视角。有没有男女角色互换的同类故事呢?
《我本芬芳》里塑造了一个伟大而隐忍的妻子和母亲。然而当她老年时问88岁的丈夫“下辈子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丈夫却极其肯定地摇头:“不愿意。”可见妻子并不是这个家庭里唯一痛苦的人。
作者在自序里写到:“母亲去世后,我被巨大的悲伤冲击,身心几乎难以复原。我意识到:如果没人记下一些事情,妈妈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将迅速被抹去。”我很理解这种感觉,我妈去世的时候,我有过一模一样的想法。但是当我想要通过我所知将她的一生串联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很困难。我对她的人生还有很多不了解,我知道的都是一些故事碎片,而我不知道的那些已经没有办法向她求证了。
所以当作者写母亲一生的故事时,她竟然能写出那么多的细节,实在是让人惊叹。一方面是她对母亲人生的关注,另一方面是她出众的想象力和写作天赋。再者,在母亲去世后写这样一部充满细节的母亲的人生传记,本人是要承载很大痛苦的。所以作者说“常常才写几行,泪水就模糊了眼睛。”
这部作品不止记录了母亲的人生,也记录了女儿对母亲的怀念和爱。虽然如作者所说,秋园的故事“如同一滴水,最终将汇入人类历史的长河”,但是秋园给人们展现了勇敢顽强的生命力,会给所有看过听过她故事的人带来一点星光。我们都知道了,秋园来过、爱过、拼过,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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