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不再理解世界》失落而坚守：爱莫能助的世界奇迹

曾经对任何被归纳于理科的学科都十分抗拒。那些是我无法理解的数字转化、推导、计算和论证。它们肯定也以自己的方式理性地表达着逻辑与因果，但那些数字实心得像被浇灌的水泥地，生硬又冷冰，它们建构了一个精准又深奥的世界。精准于一种对确定性的疯狂执念与追求，深奥于一种人类自以为能归纳总结一切现象的傲慢。

这本书涵盖了人类科学探索中的疯狂、天才、愚蠢和毁灭。本哈明以讲述故事的方法捋清数理推论的因果，但从中不难窥视到人类智慧的有限。

以书中一段为例：“打个比方，就说量子力学吧，人类皇冠上的明珠，我们发明的所有物理理论中最精确、最美丽、涵盖面最广的一个。互联网背后有它，手机霸权的背后也有它，它许诺的是只有神的智慧才能比拟的算郦，它已经让我们的世界改头换面到了一个认不出来的地。我们知道怎么用它，它完美地运转着，通过某种奇迹，然而，这个星球上没有一个人，不管活人死人，真正明白它的原理，人脑无法对应其中的矛盾和悖论。就仿佛这个理论是凭空落到地球上的一样，就好比它源自太空的一块独石碑，而我们只是在它周围爬着，不时摸摸它、扔它石头和木棍，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理解它——宛如猿猴。”

即使在这本书概括出来的简明原理中，我还是没有完全理解量子力学。但看完这段话，我几乎爱上量子力学，爱这段话所描述的人脑无法企及它的部分，爱它无法被人所理解的神秘。

我对科学，也有了一种更美的理解，就像赫维希小姐读给薛定谔的那段话：“鬼魂一个接着一个，像生与死的幻觉之海中的浪。生命里什么也没有，除了物质与精神的各种形式的升降，而不可探知的真实永存。每个造物中都沉睡着无尽的、不为人知的隐秘的智慧，可它注定是要醒来的，撕碎感官思维的那张轻薄的网，搅碎它的肉蛹，征服时间和空间。”

阅读时沦陷于真实与虚幻的交互之中。氰化物与普鲁士蓝的一线之隔，全身上下长满疱疮的史瓦西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研究黑洞和奇点，格罗滕迪克解释所有数学对象背后结构的野心……书里的科学家们打动我的，不仅是他们投入在科学研究中的超出生命的热忱，还有他们对人类的关怀。

史瓦西以奇点类比那场“数百万人受制于同一个目的”的战争，试图为那场战争找到某个解决方式；格罗滕迪克远离家庭和朋友，不再从事任何研究，以消除自己更深入的推论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而海森堡在思考哥本哈根解释的时候，曾陷入这样的幻境：“无数长着细长眼睛的男人和女人都在伸手想摸他，他们的身体都是用烟尘和灰烬雕成的。……一个婴儿钻出重围，爬到了他的面前，便想牵住他的小手；可是突然一声炸响，那些人就全都碎成了粉末……”

这本书让我更清楚地了解到了人类的潜力、局限、现在所面对的困境，以及也许可以在这种困境中生存的某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