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女》女性自我肯定不需要道歉

厌女症在男人身上表现为“女性蔑视”，在女人身上则表现为“自我厌恶”。上野千鹤子在《厌女》的第十四章“女人的厌女症/厌女症的女人”中指出，厌女症之于女人即为自我厌恶。然而，女人也有可能通过将自己视为女人中的“例外”，把自己与其他女人“他者化”，来避免将厌女症转化为自我厌恶的经验。这也是转嫁厌女症的一种策略，即成为特权精英女人，被男人当作“名誉男人”来对待。

在上野千鹤子的另一本书《始于极限：女性主义往复书简》中，她对于特权精英女性的厌女症的叙述非常精辟。这些女性不愿被视为受害者，无法忍受自己是弱者，这种心态被称为“恐弱”。伴随着这种心态的还有一句常常被这些精英女性使用的话：“我跟她们不一样”。这些女性讨厌成为弱者，渴望成为强者，并且相信自己有能力成为强者，因此不愿承认自己是弱者，也不能容忍那些扮演受害者角色的女性。然而，如果我们认识到男人对“厌女”与“厌弱”的深刻关联，我们就应该理解，追求像男人那样的境地并不是女性主义的目标。将自己与“一般女人”划分开来，实际上是默认女人是男性凝视下的“低劣（二流）群体”的代名词。这意味着精英女性意识或无意识地内化了这种充满厌女情结的男性凝视。通过制造特权的“例外”，这种“往上走”的策略实际上是在让歧视机制得以继续重复。

厌女症是历史发展中构建起来的文化产物，并且已经深深刻在我们的身体和欲望的核心。如果去除厌女症，很可能也会将欲望本身全盘否定。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从厌女症中解脱出来。上野千鹤子独具慧眼地提出，在这个厌女症的社会中，几乎不存在不受厌女症影响的女性，包括女性主义者在内。而女性主义者正是自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厌女症并决心与之斗争的人。如果一个女性完全没有厌女症，那么她将没有斗争的对象，她也就无法成为女性主义者。女性主义者追求的是自我解放和自我和解。因此，无法逃避父权制度背后结构性性别不平等的女性，从出生起就是女性主义者。承认自己是女性主义者，也许是超越自身厌女症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