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普通人走完不长的一生,尤其是以一种突兀的方式告别这个世界时,那些此前忙碌的、忽视的、纠缠的、挂念的、解不开的、放不下的都骤然将聚光灯打在她身上。虽然未必是人人瞩目,但也总会换来知悉者的一声惊讶或惋惜。
史书里的人物传记总爱将传奇人物的行藏加以或渲染夸大或隐晦遮蔽式的择取,他们的故事精彩、传奇、刺激或充满历史的吊诡。
历史的流水淘洗过后,在各自的一方时空中活过一时的平凡人如恒河沙数,云烟一阵再无踪迹,仿佛他们从没有来过,实因我们确实不知晓。
任何时候拉开历史的大幕,舞台上的喧闹演出都永不谢幕。王侯将相的功业传奇,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热闹非凡惹人瞩目。这时,在剧院的后排偶然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一个略显单薄又透着苍凉的声音。没有正前方舞台上演出的热闹与精致,也没有职业说书人那恰到好处的技巧和抑扬顿挫的激情。
只好似一个看惯了人生无常的老人遇上了那些想听故事的年轻后生们,将他所知的故事娓娓道来,不有意隐瞒,也不煽情渲染,时不时还会跳脱出故事的内里发出一些颇为精炼的议论与评价,虽也有你不尽认同之处。故事漫长却不冗杂,人物不多却也有味。
一部《烟霞里》,一部编年史,一本人物志,它给我的便是这样一种感觉。
魏微通过对一个女子短短一生四十一年的逐年回望与梳理,在“虚构”中巧设“非虚构”的因素,将历史的大背景和大事件融入主人公成长的日常肌理中,聚焦结成姻亲并有着历史缠绕关系的田、孙两家的子女,从田庄这个普通女性的出生、成长、成人、成家以及猝然离世逐年连缀成独属于她的这份“田庄志”。
这种看似笨拙不讨好的写法给了那些田庄的父母辈一个与子女隔着时空对话审视的可能,给了同龄读者一个既回顾自己成长经历又抚摸历史余温的机会,同时也给更年轻的读者一个回望他们长辈们来路的契机。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一切历史也都是个人史”。“人事空怀古,烟霞此独存。”是回顾,是梳理,是告别,是纪念,是抒怀,是旧的结束,也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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