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莎乐美端着盛有约翰头颅的银盘、亲吻约翰嘴唇的那一刻,实在太具震撼力。王尔德先生凭借非凡的想象力与高超的艺术手段将他的唯美主义进行到底了,莎乐美也由此成为艺术形象中最极端的爱人。
莎乐美亲吻约翰的嘴唇。
世界文学中,情窦初开的《伊豆的舞女》,炽烈不羁的《卡门》,势均力敌的《傲慢与偏见》,为爱殉情的《失乐园》,一生守候的《霍乱时期的爱情》……都以歌颂爱情的美好为主。
《莎乐美》却让人心生恐惧——爱而不得、顿生杀念、杀伐果断、手段决绝,让我不由想到金庸先生笔下的李莫愁。李莫愁因为对陆展元由爱生恨,转念将其全家杀个精光;当年在电视剧中看到就有些惊:下手是不是太狠。
97版天龙八部。
不过,对比莎乐美,李莫愁还是好一点,至少留下一具全尸。
但不能否认的是,莎乐美王尔德先生的唯美主义功力确属深厚。先生不仅让读者叹为观止其技法,还将读者置身于文字烘托的一出出生动意境中不能自已。
莎乐美的形象在刚出场时是冷漠、孤高、避世,遇上约翰后则变为勇敢、卑微、执着,得到约翰头颅后演化成邪恶、自恋、疯癫,每一次形象转变都有巨大反差。同时,场景色彩渲染简洁且对比鲜明,比如宫殿的冷清和月光的银色异常突出死者鲜血的猩红。作品中的两次高潮环节——美轮美奂的莎乐美之舞与血腥变态的莎乐美之吻——更是对抗性地将读者情绪推至峰值。
王尔德先生的毒舌功力也在莎乐美抓到约翰头颅时爱恨交织的自白中彰显得淋漓尽致。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条毒舌语句是:“现在我还活着,可你已经死了。”啧啧...多么地亲者痛仇者快:你拽你牛b,但你挂了;你瞧不上我、鄙视我,可我活着;噢,现在你就在阴间尽情流弊吧~
而整个剧作最高度凝结的精华应该是王尔德先生借莎乐美自白的一句总结:“爱情的神秘要远远胜于死亡的神秘”。我们读到这里,不禁会问:爱情到底是什么一万个人有一万种回答。但爱情有一处最是特别:爱情无比神圣且美好,却发生在并不神圣、也不完美的俗人之间。或许,这正是人世间情爱交错的根源。
对六根并不清净的俗人而言,付出时有所考量属于正常,付出后毫无所求更是伪命题,而一旦考量/要求,是与爱情的神圣相悖了么?若因为爱情的神圣,以圣人的水准要求俗人,是对爱情纯粹的坚守还是以爱之名绑架对方?
且俗人因为俗,才会追求、珍惜美好爱情。但爱情的致命伤就是它几乎不受一个俗人是否努力、以及努力程度的影响;而美好的爱情是如何在俗人身上发生、持续的呢?宇宙级难题。
兴许,这神秘原本就不需要被探索、也不在俗人的理解范围内;而俗人们,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最终的样子。但不论如何,似莎乐美般强行索要、蓄意伤害是不应该。
爱情也许自在天意,但爱本身,应该是这人间最温柔的救赎,它离不开俗人的努力。在一半清醒一半糊涂中努力,也不要忘了善待自己,大概就是救赎之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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