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医疗出错时》医疗过失：谁来承担责任

近日，宿迁一位老人突发心梗，家属送往医院急救后才发现，先前的植入手术根本未植入支架。原来，当时主刀医生手术失败，浪费支架，为避免损失和维护声誉，谎称手术成功。目前相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

最终的调查结果需相当长一段时间，等待间隙里，留给社会的问题着实不少：老人之死与植入手术失败的因果关系强弱如何？主刀医生和所在医院要负什么责任？神秘的手术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失败的手术竟然公开以成功的面目告终，医院内部的监督机制何在……

搜索引擎上输入“医疗过失”，会出现更多此类事件的相关报道。毕竟太阳底下无新事，医疗过失在世界范围内都绝非新问题。不过，当此类新闻出现在头条时，多数人只能感叹，并希望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朋友和亲属身上。因为判定医疗过失的权力与相应的追责诉讼，远远超出了我们的知识范围，更不用提我们对医疗过失的认知。细想的话，可以发现个别的医疗失当与系统性的医疗过失出现机制，显然并不是一回事。偶发的医疗过失就概率而言是可接受的，但一家医院长期出现类似的医疗过失，恐怕就值得好好进行调查。

在《当医疗出错时》中，美国医师协会成员、纽约大学医学院临床教授丹妮尔·奥弗里结合自身长期在美国著名公立医院贝尔维尤工作的经历，为读者上了一堂医疗过失课程。她讨论的医疗过失，在英文的语境中是“medical malpractice”，书中有时也适时译为“医疗事故”“医疗失当”，词义上不作区分，指医护的不当操作（无论是否给患者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当然，造成严重后果的往往占据着媒体头条）。

在过去的两百多年里，医学的故事是进步的故事，也是“一部惊心动魄的冒险史诗”。人类凭借自己的不懈钻研和勇敢探索，以及一代代人的奉献，战胜了天花、疟疾、霍乱等疾病，新生儿的死亡率大幅下降，人口的预期寿命大幅延长：医学救死扶伤的使命得到了持续强化。更不用说一系列医学技术不断打破思维的界限，比如ECMO、心脏搭桥手术、机器人手术，让人医学的进步是以错误为代价的，而这些代价很少会被写进教科书中；很多科学技术发明之初，其实是为了毁灭生命而非拯救生命，比如治疗癌症常用的化学疗法；以及医学进步之路上的医疗过失的承受者，比如1950年代美国脊髓灰质炎疫苗事故，“卡特事件”的受害者，等等。

在今天，在享受现代医学带来的希望时，我们中有成员也经受着现代医学带来的麻烦：我们是流水线上的产品（这很无奈），尽管可以复诊，得到医生的专业意见，但很多时候是我们为自己负责。另一方面是职业倦怠的医生护士，有限的医疗资源迫使他们一再做出个人牺牲，特别是在医患关系紧张的当下。在这种情况下，医疗过失是难免的，但关键不是让过失烟消云散，因为“犯错乃人之常情”，而是制定有效识别重要过失的机制，特别是多人参与机制，并培育一种包容的医院文化，让与病患接触时间最久的临床护士得以发声，等等。

毫无疑问，随着医学理论与实践的发展，医学的专业化趋势及其带来的医患信息不对称将会日益强化。在这种情况下，如何防止医学利维坦对普通人如你我造成伤害，使我们免于成为医疗过失的受害者，是整个社会需要共同面对的课题：医院要加强制度设计和运用，让患者安全不止是高尚的口号；医院的电子系统需要进行更贴合实际的设计，不要让医生因为困于其中而耽误主页；医院文化需要改善，让医生不再是国王，让临床护士的质疑获得更多关注；患者亲属特别是有医学背景者的观察，也不能被完全当作无关信息弃如敝履……征途漫漫，但值得追寻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