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大火：王朝崩溃的制度必然

现在，我更注重历史学者的史论和史识，而不是对史实的考据和考证。尽管史实提供了对局部事实和微小细节的认识，但是只有正确的史论和史识才能揭示历史的走向和因果关系。例如，虽然知道盛宣怀和摄政王载沣是如何得知武昌起义的消息以及他们谁先知道这些历史细节很重要，但是这些细节对于回答武昌起义为何会爆发，辛亥革命成功与否等问题并不能提供更多的说明和分析。在本书中，史实部分很流畅，作者从西方学者的角度对后汉历史作了别具一格的叙述，时不时地与古罗马历史进行比较，十分有趣且不冗长。本书令人引颈期盼。在最后一章“后记和结论”部分，作者对后汉的崩溃原因作了简明扼要的分析。作者首先反驳了司马光关于一个好朝廷应建立在美德的基础上的观点，认为“后汉的崩溃不仅仅是道德沦丧的问题，实际上比司马光的观点更严重和复杂”。作者认为，后汉的虚弱和最终失败可以归咎于一系列年幼的皇帝、随之而来的外戚家族干政、导致宦官专权的朝廷斗争。此外，还有两个作者暗示但未明言的原因：一是公元2世纪时朝廷和士大夫之间的合作不断衰减；二是天命交替的观念。一个朝代的衰落和灭亡必定首先是政治上的失败，因此政治上的失败当然应优先从政权本身入手分析。本书把问题的焦点放在皇帝、外戚、宦官和士大夫身上，这是正确的考虑。本书令人遗憾的是，虽然提到了后汉连续出现年幼的皇帝、外戚干政、宦官专权的情况，但是没有深入分析，这种情况是一个偶然事件还是一个必然因素。这是本书的不足之处，也可能是很多历史学家对历史的分析不足的问题——缺乏深入分析的社会科学工具。对于后汉和中国历朝历代而言，君主制作为其主要特征之一，世袭终身制成为其不可改变的国家政体选择。在君主制下，小皇帝、弱皇帝、平庸的皇帝、昏庸的皇帝将不再是个别事件，而是制度性的必然现象。外戚干政、宦官专权也将随之而至。当中央逐渐衰弱，不能控制权臣或地方时，一个朝代就开始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