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野千鹤子《厌女》首次中译本“下架”传闻的悄然兴起,到全新修订版本问世的一年有余的时间中,借助新媒体时代惊人的传播力,上野千鹤子数次登上公共讨论的风口浪尖。在关注度方兴未艾的当下,重读《厌女》这一代表性的女性主义普及性著作正当其时。
上野以锐利的笔法,指出“厌女”传统与后辈,男性与女性,符号与表征,都是“厌女症”浸淫和出没之处。
上野以恋物癖作为符号化欲望对象的男性之困作为男性厌女的开篇解读,将女性“他者化”,以实现其掌控的目的。在表面,他们仍然“爱”女性,但却将对女性的认知指向两个极端,即“欲望的释放对象”和“无欲、圣洁的贤妻良母”。比起对女性的细致规训,男性互相之间的主体化认同让强奸文化得以长时期地盛行。单纯的性能力被作为比较的一元化尺度,人的异化体现在所有人身上:
“当我们叹息男人的性多么贫瘠的时候,我们必须追溯到更为根源的问题,即男人的性的主体化途径本身,就是一种排除了偏离和多样性的固定格式。”
在这一文化标准的指引下,女性群体在利益受损的前提下依然被割裂、陷入歧视和指责的内耗,也让受制于对爱恋异性的无所适从和男性气质之困。
上野以一种戏谑风趣的方式,形象地描述了情色文艺作品中的厌女,男性为了掌握和巩固主体地位,将“性力”视为令女性服从的本能,并假设女性从中获取至高无上的乐趣,甚至在其中失去理智,这种执着甚至成为男性的咒缚。
关于女性的厌女症,上野大胆提出“不存在不是从厌女症出发的女性主义者”,女性主义的存在,正是源于不能适应厌女症,而非对自己女性身份的不拘泥,后者反而是一种对厌女症结的逃避。唯有接受这一范畴,才可以认清斗争的据点和方向。
关于性与权力,上野在福柯理论的基础上仍保有另一种乐观的期待,即让权力回归权力,让色情从权力中解放,变得更加丰富多样化,这将是漫长的转变过程,但也许我们终将看到将性定义为“支配”与“奉献”的氛围悄然改变。
曾经我有所疑惑,为什么面对性别不平等这种结构性的问题,上野不是像大部分性别研究学者一样以宏大的视角和长远的视角广而论之,或者客观化地避开直接讨论态度的方式来谈论现象,而是用了“厌”这样带有强大主观能动性、令人不愉快的字眼呢?
再读修订版时,方才慢慢体会到上野的用心。正如书中所言,在性别二元制的秩序里,每个人都被迫成为厌女的参与者,“因为太理所当然而使人几乎意识不到它的存在”。也正因为这种弥漫于生活各个角度的“无孔不入”,指出并直面分析这种令人不悦的症结”,才能体现改变体现在每个人身上的、壮士断腕式的决心。正如上野那句著名的宣言:“女性主义者就是意识到厌女症而决意与之斗争的人。”
《厌女》简明好读适合大众读者,同时也契合社会进步与学术发展的时代性。此次增订的关于性骚扰与女性自我认同的章节,对于中国读者甚至公共讨论的大环境而言都格外具有启发意义——读过你会发现自己并不孤单。
(2023.06)
相关推荐
© 2023-2025 百科书库. All Rights Reserved.
发表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