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右岸：不是每个人都有结局

那晚没有月亮，星星也是那么的暗淡。人置身在那样的黑夜里，也就成了黑夜。

什么是好书？冰心老人把好书的标准定义为情节生动、人物生动、语言质朴、感情真挚。于我而言，除了以上，更重要的是让我有强烈的分享欲。以往分享过的书目是如此，《额尔古纳河右岸》也是这样。我急切地想把它读完，想知道世代生活在这条河岸的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故事会如何继续……

故事发生在中俄边界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居住着一支数百年前自贝加尔湖畔迁徙而至，与驯鹿相依为命的东北少数民族鄂温克人。书中的第一句话：“我是雨和雪的老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给它们看老了”。故事以一位九十岁的鄂温克族最后一位酋长女人自述的口吻，从儿时到暮年，历经沧桑变故，也见证了一个民族的百年兴衰。

他们信奉萨满，虔诚地相信万物皆是神，对生灵尤其是树木和驯鹿“玛鲁王”怀着崇高的敬畏。有着超常能力的萨满通过跳神可以驱赶病魔，在明知这种治病方式的代价是一命换一命，他们仍不遗余力的以神赋予自己的超能力救治族人。这个质朴的民族，人性的善良，人与人之间的巨大包容性，细腻生动。

他们逐驯鹿喜食物而搬迁、游猎，与驯鹿融为一体，生活在山林深处，食兽肉饮溪水，衣物器具以兽皮、树皮为原料，通过原始以物易物的方式换取日常所需。原始生活状态下的他们虽偶有拮据，更多的是自由与自在。驯鹿是他们的精神图腾，猎犬、老鹰是他们的忠实守护者，森林河流见证了他们的顽强坚守。

他们在享受大自然恩赐的同时也艰辛备尝，人口式微，在严寒、猛兽、瘟疫的侵害下求繁衍，于雪灾中寻找走失的驯鹿，却带走了一个女人挚爱的丈夫，今昔之感，忽然而已。于瘟疫中痛失与他们生死相存的驯鹿，仅剩为数不多的驯鹿，留待下一次繁荣。

死亡是亘古不变的话题，向阳山坡是他们灵魂的栖息地，风葬是他们对生命的虔诚与敬畏，一次次离别并不影响生活继续，仍旧热爱生命，敬畏自然，告别或者来不及告别，活着的人都要向前看，各自以各自的方式怀念着。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爱而不得的人，这种不得，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后的骤然失去，关于爱人，关于儿女，关于族人。幸运的是，他们得到的是完整的、毫不保留的爱。

山峦河流，清风流水，日月星辰，树木，驯鹿，篝火，希楞柱，游猎……是鄂温克人生活的构成。进入新时代，林业被大规模开发，使他们遭遇生活中本不该出现的冲突。现实逼迫他们不得不离开世代繁衍生息的地方，但万物皆有回转，可想而知的结果，他们终会回到自己归宿的地方，鄂温克人属于额尔古纳河，鄂温克人的驯鹿也是。

这本书让我想到阿来的《尘埃落定》。讲述了一个声势显赫的藏族老麦其土司家族的兴衰，以傻子少爷的命运贯穿始终，权力与爱情的纷争，最终大多以死亡与虚无为生命的归属。都是特定历史时期的民族史诗。如果说《额尔古纳河右岸》给我们礼赞了一个和谐美好、质朴、感性的部族社会，那么《尘埃落定》更多的是凄凉和无奈吧。对当时的封建藏族上层社会没有情感的留恋，是理性的批判，一个旧世界结束的必然。

故事总要有结束的时候，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尾声的。书到最后，我知道鄂温克人真的存在，故事或许是虚构的，但人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