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即颠覆：抗击现实的态度

去年年底，公共卫生危机已经演变到最荒谬的时刻。我徘徊于各个网络平台上，接触到大量结论互相矛盾，但论证又似乎都有事实依据的文章。我的精神状态每天都处于对某一个新闻产生情感，然后马上被“新的事实”颠覆，产生荒谬感的状态之中。人的情感和观念是对所接触到的事实的反应。即使背后的态度和价值观基本不变，那个特定情感和观点也会随时间不断变化，而事实也是经常反复无常。于是我想起了古希腊后期的怀疑主义，他们的“悬置判断”似乎与我不自觉的现实实践有某种关联。

所以，书名为“事实即颠覆”的这本书，让我感到一种亲切感。

然而，人总是追求稳定性的，无论是建立在单一的信息获取渠道和信息茧房之中，还是依赖于一个一成不变的自我。我们仍然需要稳定性，需要这种舒服感。

“记忆问题就是见证人问题的核心所在。记忆是可以重新加工翻录的CD，会受到不断的加工，而且用一种特殊的方式重新加工，不仅让我们理解故事，还会让我们更加感到舒服。历史学家加顿艾什疑虑的，大概就是这种舒服，把事实裁剪、修整得比较合体，较为符应论点逻辑的舒服。老式英国自由派加顿艾什所疑虑的，是让自己皈依某个既定立场的舒服。他怀疑这种舒服，他宁愿让自己的理想和自己的倾向不停地在现实上头像拿相机找对焦一样，找不着一个安稳的落脚处；他宁愿让这个不能够被他的理论框架安好去解释，把事实套进去框架的这些现实，让它们持续发出噪音，扰动他心目中那个理想世界的安宁。所以他总在犹豫，他总在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