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读过马尔克斯,因为没有勇气。首先是厚度太吓人,其次魔幻现实会让我感到困惑。当然,我也知道马尔克斯迟早是要读的,只不过目前的人生还没有合适的时机。也许等缘分到了,我就会去读,也许读完后也会非常欣赏他的作品。
就像略萨一样,他也在我的“虽然是此生必读但太可怕了还是让我拖延一下吧”的书单里,直到读书群的小伙伴给我推荐了一本他的非虚构作品。作为一个非虚构的狂热爱好者,我读了《潘达雷昂上尉和劳军女郎》后感到非常开心和激动,完全没有受到魔幻现实主义的影响。
这是我读这本《两种孤独》的前情提要。
我自认了解不足,但听说这本书并不难懂,读者不必读过马尔克斯和略萨小说也能够欣赏。我的亲身经历证明,即使没读过他们的小说,你也可以享受这本小书并且与其中有关写作的洞察产生共鸣。
例如:
巴尔加斯·略萨:“我认为无论是小说家的大量涌现,还是他们的雄心和勇敢,都与社会危机有着奇妙的联系。我认为,一个正处于繁荣期、内部和谐稳定的社会对作家的激励比不上一个将要崩溃、陷入危机的社会,正如当代拉丁美洲社会一样。我们不知道这种社会将带我们向何方。我觉得,这种行将崩坏的社会更能激发作家的创作灵感,为他们提供更多有趣的主题。”
加西亚·马尔克斯:“拉丁美洲的现实是多面的,我认为我们每个作家都在试图描写现实的不同方面。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我觉得我们都在写同一本小说。”
事实上,马尔克斯的逗趣和略萨的调侃给了我一个新的视角,帮助我解决了一个长久以来让我拒绝在拉美小说上投入时间和精力的逻辑问题。
相比虚构,我更喜欢非虚构。因为非虚构更紧密地与现实相关。即使作者的写作技巧不是那么强,只要探究符合事实和逻辑,阅读就能从中获益。
而阅读虚构则是带有更高风险的行为——阅读一本书是一种风险投资,只有读过才能确定它是好是坏。一旦开始读了,你投入的时间是不可回收的。当你需要决定是否投入时间的是一本巨厚无比的魔幻现实小说时,此时的风险几乎是翻倍的。我毫不怀疑略萨和马尔克斯塑造世界和锤炼洞察的能力,但我对消化和解读他们的杰作所需要的精力和时间以及作为一个工作压力巨大的人,我是否支付得起这个代价,是否能够从中获得认知的提高感到怀疑。
但是,这本《两种孤独》帮我解开了这个逻辑问题。略萨和马尔克斯的对话——实际上更像是略萨采访马尔克斯——让我认识到他们的魔幻现实在精神上与非虚构非常接近。或者说,他们看似荒谬、让人目不暇接的虚构写作,实际上可以汇集成拉丁美洲特有的现实形态。而这种看似荒唐的现实,又蕴含着世界的共同逻辑。
没有一个社会不面临崩溃。没有一种文明不深陷内部危机。
正如阿特伍德不愿以“科幻”来定义《使女的故事》,而使用“推想小说”的概念。也许我也应该从这个视角考虑对抗拉美文学的荒谬和失序所带来的恐惧和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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