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摩洛哥作家塔哈尔·本·杰伦凭借小说《神圣的夜晚》获得法国龚古尔文学奖。他是一位用法语写作的作家,作品风格融汇法国文学与阿拉伯民间文学,读来让人感觉亦真亦幻色彩纷呈。最近在读的这本短篇小说集《初恋总是绝恋》,就让人领略了他既具有浓郁摩洛哥地域色彩,又极具现代性的传奇特点。本书共包含16个短篇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爱情。在本·杰伦的笔下,爱情是那么缥缈,又是那么具体;有时伤人很深,有时又是治愈的良药。——《写爱情故事的男人》本篇是这本书里我最喜欢的一个故事,短短13页篇幅,作者在一个故事中嵌套了三个小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是一位小说家,专门帮别人代笔写爱情故事。因为长相丑陋,他极度自卑。只在一家咖啡馆的隐蔽门后接待来访者。他的第一位代笔客人,就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故事是这样的:老板爱着渔夫邻居的老婆肯扎,但他却娶了自己丑陋的表妹,表妹还为他生了三个孩子。老板总是幻想,等渔夫出海打渔的时候,他和肯扎偷偷私会。却没想到,有一天在自家厨房撞见了自己老婆和渔夫私会。于是,他们两家达成共识,交换婚契,重新组建了家庭。然而荒唐的是,渔夫还爱着肯扎,所以总想找机会与她复合。老板嫉妒得发狂,他开始监视渔夫,与他寸步不离,甚至出海打渔也跟在他的身边。(脑回路清奇)老板几近丧心病狂,连咖啡馆的生意也一度荒废了。他设计将渔夫送进监狱,却又整日担心他出狱后回来报复他。代笔作家将这篇故事写出来后,交给了族长。族长与两位女士“密谈”后,帮老板解决了问题,并且告诉他:“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挡住一个会做爱的男人的诱惑。你完全可以独自拥有两个女人……别再为这点小事来烦我。”于是,咖啡馆老板接手了渔夫家,同时照顾两个家,还有两张床。——这是嵌套在《写爱情故事的男人》中的第一个小故事,信息量之大令人惊叹。作者用叙事中的叙事这种手法,笔调冷静而睿智,他没有对事件进行评头论足,而是单纯在陈述事件。其实在这本书中,他的很多故事都是由这种先介绍讲故事的人,再由讲故事的人讲出一个或多个故事。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莫泊桑的一些小说,也是用这种手法来写作的。但就像前文所说,本·杰伦擅长将法国文学与阿拉伯民间文学相结合,所以读他的故事,就像在读一篇篇异域风情的、带有神话色彩的奇异故事,非常吸引人。——《写爱情故事的男人》中的第二篇小故事是这样的:总结一句话,就是一位长相非常漂亮的女子,在夫家发起了高烧,但丈夫和婆婆却坚决拒绝让男大夫给她看病,以至于女子不治身亡。这个故事令人唏嘘,也让人惊叹人的愚昧无知会害死自己最亲近的人。不过故事中的丈夫,最后表现出了强烈的后悔之情。代笔作家写好故事后,他将自己的故事拿到街上,想让更多的人了解他的愚蠢。只不过,我对此表示怀疑:如果他又娶了一位漂亮的太太,还会不会重蹈覆辙呢?——第三个小故事令人震撼:一位女子因为和丈夫的夫妻生活不够理想,所以来找代笔作家诉苦。慢慢地,两人互生情愫,在小房间里不断释放欲望,寻求刺激。女人爱上了作家,却在最后对他提出灵魂拷问:“为什么我们国家的男人和女人之间永远都不能和谐相处呢?为什么男人不愿对他们的妻子表现温柔一点,尤其在公共场合?为什么我们总是暴力相待?”这样的拷问,作家给不出答案。后来他开始云游四方,最后回到这座城市,整理他写下的那些爱情故事。本篇故事的结尾很厉害,本·杰伦暗示了代笔作家写下的这些故事,有可能在说谎。所以回看前面你会发现,这些故事也许都是代笔作家自己虚构出来的,而不是别人找他写下来的。读到这里让我有种寒毛倒竖的感觉:一个人也许总是生活在幻象中,把真实和虚构搞混了。但他的幻象又折射出真实世界会发生的事情,也许人生也是如此吧。——这本短篇故事集读来相当有趣,除了这篇《写爱情故事的男人》,还有如《初恋总是绝恋》《谬爱》《青蛇》《巴黎之恋》《老人与爱情》等16篇。在本·杰伦笔下你会看到,爱情的模样很多变,它既有专一的柔情,也有魅惑的多情,它不能用具体的语言来形容,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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