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宾曾说,托马斯·曼想要重建故乡吕贝克,他深入到父亲、母亲、祖母和姑妈的灵魂中,看到了他们的命运衰微,然后刻画出了他们的形象。我觉得,托宾和“魔术师”托马斯·曼做的事情可能很相似。
托马斯·曼经历了一个德国和整个欧洲风雨飘摇的年代。他的一生跌宕起伏,从“资治平平”到一鸣惊人、高歌猛进,再到背景离乡、身若浮萍;从摇摆不定、沉迷幻想,到慷慨激昂、坚定反战,再到客居瑞士、魂归故里。这些岁月就像他热爱的音乐一样,从最初简洁的独奏曲,到激越的交响乐,最后演奏成一曲孤独的四重奏。每个音符都包含了苦痛与思考,却也带有强大的力量和坚不可摧的美丽。曲子结束时,余音将缓慢散去,直至最后一刻,或者在燃烧的国家重生,延续那多样的、深沉的语言创建的诗歌和哲思。
人们深爱文艺作品的原因就在于此。在这本书里,我看到了曼家人半个多世纪的兴衰,也看到了《布达佩斯大饭店》中对故国的怀念、当路上的幽默和崇高的风度。我还看到了《莫斯科绅士》中,罗斯托夫伯爵对家乡变迁的缅怀和达观,以及对尊严的坚守。还有《钢琴家》中犹太音乐家深陷苦难,面对无法抵制的迫害和城市废墟中的尖叫。此外,《我们的父辈》中战争年代青年的迷茫和内心良知的重生也让我深有感触。茨威格笔下的《昨日的世界》变成了小说,同样是德国的逃亡作家,茨威格最终在巴西客死,而托马斯·曼则回到故乡小城,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直到他的楼梯变成幽灵般的楼梯,他的书房变成幽灵工作过的地方,半只脚踏在时间之外,前方是曾经黄金时代的浪漫、理想和热情的残阳,耳畔更是母亲所讲的有关巴赫的种种故事。正如茨威格一样,托马斯·曼“即使在惊恐万状的深渊之中,也会一而再地抬头,仰望那些旧日的星辰。”
“魔术师”从未有过离开自己国家的想法,他看不到预兆,错误地理解了德国这个本该铭刻在他灵魂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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