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5个月的拆分阅读终于在今年最后一个月读完了《水浒传》,这部小说对我对水浒梁山好汉的所有印象都颠覆了。我个人不太喜欢这种江湖义气的题材,毕竟我是生活在古惑仔风靡的年代而没有看过的人。故事上实在是爱不起来,但是水浒传的文笔还不错,比《西游记》好一些,章回诗有很多写得也很好。
然而,我发现《水浒传》中三国和西游的痕迹有点重,比如三打祝家庄,你看那祝家庄像不像白骨精,再比如燕顺三兄弟出场的时候又像极了狮驼岭。还有九十九回宴席上那龙肝凤髓,莫不是在蟠桃宴上三国的话无需多说,只关胜朱仝二人即可证明了,更别说那些兵器马匹。想来《水浒传》经费紧张,去西游和三国的剧组借了不少演员和服化道。
还有一些重复出现的句式,像万夫不当之勇,这出现频率和《西游记》里的魂飞魄散绝对有一拼。还有很多长篇福的人名和模板式的派兵布阵段落看起来都一样,只是换了几个形容词,有时候真的很怀疑是作者凑字数。
看了夏志清老师的一些解读,才知道《水浒传》受职业说书人的影响很深,甚至有很多说书人的版本是在后期被整理合一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在看水浒传的原文时,很多地方脑海中会不自觉地配着单田芳的评书音。为了满足职业说书人市场,前面的很多英雄都被描述得异常英勇,与后面的英雄们相比就像小饼干一样脆弱待食。甚至有很多英雄都是不是在战斗中死去的,而是自己碎成了渣。这种前面夸大,后面写实的割裂感让人感觉好像一下子拿走了主角光环,兄弟们一个个来去如流水,一打两打就没了。
对我影响最深的剧情莫过于招募扩大队伍,逼迫朱仝上梁山。以前听到“逼上梁山”,想的都是朝廷腐败社会苦难将这些英雄好汉们逼上了梁山,但真正读过之后才知道,主动愿意归顺的大多是本来就是草寇的底层阶级,那些做官落难的“有两把刷子的人”都是梁山用坑蒙拐骗逼他们不能回去又不敢反抗只能上梁山。这是我在读《水浒传》时最最不能接受的一点——鼓吹流氓道德。虽然文学作品不能从三观上评判,但是跳出文学,真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夏志清老师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单个好汉遵守的是英雄律条,而梁山集团所遵守的不过是一种流氓道德,这对英雄律条实在是一种讽刺”!流氓道德就这样以荒谬之势战胜了英雄主义。在社会道德、法律、人伦面前,友谊和道义是至高无上的,但这种在我心中并不是真正的道义,才会反复触动我。友谊和道义虽然占据了他们的内心,但又无法摆脱个体的道义,在以自己的方式强加的报恩还债和讲义气中就形成了“兄弟互坑”的现象。前有张顺,后有雷横。在最后的三十六回中有这样一段描写“江州城里,翻为虎窟狼窝;十字街头,变作尸山血海。”市井已经沦为这样的景象,必定是官府腐败,官吏贪婪,民不聊生。底层百姓生活贫困,无法维持生计,所以恶习日盛,让“吃人”变得司空见惯。梁山上的人们在上山之前大多都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打不过就加入”。在贪官污吏、乱世山河的环境下,地狱就在人间。宋江标榜乐善好施,他的名字被各方草寇所知,但黄文炳和知府却不认识宋江。这说明宋江所散财只给了草根阶级,并没有取悦权贵,这个行为多次救了他自己,也是他种下的因果。加入梁山后,他们一直宣扬英雄就义,不伤害百姓,但实际上这是一个悖论。首先是聚义后仍旧开设的但仍然没有改变百姓的生存问题,杀人越货的勾当还是必须存在。再者,类似火烧翠云楼这样的行为,“千门万户受灾危”,火怎么能够分辨出富贵和贫穷呢?可见梁山泊不伤害百姓的本质是荒谬的。别人可以叫他们“梁山贼寇”,只有自己人才可以叫他们“英雄好汉”。
女性在这本书中多是谄媚虚伪又不忠诚的,这类女子死了都极其残忍,死法通常包括割头剖心。对妇人的安排也大多是送饭打探消息之类的任务。唯一的例外是扈三娘,她勇敢地杀敌,但却被宋江强行嫁给王矮虎,即使父母家人刚刚丧生,她还是被送进洞房。书中有一段提到“众人皆喜”,但这里的“众人”肯定不包括扈三娘在内。这是那个时代对女性的压迫,如果不顺从就只能死路一条。为了活命,她不得不“喜”。当武松血溅鸳鸯楼的时候,我对他留下王婆感到不解,这个坏人应该立刻被杀掉才对。但是在后面的判案中,我突然明白这是武松的智慧。武松需要留下一个有罪的人,让他为自己的杀人背锅。如果杀了王婆,他就没有机会洗刷如意杀人的罪名了。另外,他还需要王婆的口供来证明大郎之死是冤枉的。他坚信证明之后王婆也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不急于快速杀她。
除了武力,李逵还展示了自己的智慧,虽然他的行为粗暴而鲁莽,但可能是所有人中最真实的人。他不会隐藏自己的情感,所有都写在脸上,他心中有自己的道义,是整部小说中淫欲的绝对对立面。淫欲在这本书中是最黑暗的一面,只有梁山的人才会有这种淫欲,比如潘金莲和西门庆、阎婆惜、潘巧云、方腊等。在这一点上,他是他哥哥宋江的绝对对立面,宋江也犯了淫欲这个铁牛的罪,必须向朝廷忠诚,这让宋江成为一个淫欲和正义之间的矛盾体。他看到朝廷昏庸和听信谗言,就要前去分发正义,绝不徇私。由此可以看出,他的脾气也是非凡的,所以在战场上满怒奋起,气势十足。
关于纯洁的人,有一点也可以佐证。在最后,李逵知道哥哥要用毒酒欺骗他喝下去,为了让他们强加给自己义勇军的道德感后,他没有生气或愤怒,而是说“罢了,死了也做跟随哥哥的小鬼”。这种对宋江的忠诚和大义是难得的!为了给朝廷办事,面对国君如面对虎,生死取决于君王的品行。当君王昏庸佞妄、听信谗言时,聪明的人都会离队保命,而宋江仍然沉浸在效忠的梦幻中。我个人非常反感宋江,无论他做什么,都让我觉得不好。虽然说不被诏安无法生存,但从根本上说,这里面也有宋江“占山为王”的潜意识,否则他为什么要扩张人数,被朝廷注意,被注意到后为了确保生存就不得不准备被诏安,这是一个因果循环,是他自己种下的因果。
此外,他几次因为执拗地坚持做某件事而把他人置于危险之中,可以说他是惹祸的第一人!他还喜欢给神仙画饼,被娘娘救了就给娘娘画重修庙宇的饼,但娘娘一次次没有来,他只能三番五次地寻求救助,最后还是要用万贯钱来圆了这个饼。多亏了龙君,否则情况会更糟,他只救了一次,就被画饼之后没有再次提醒宋江,结果他就死了,龙君的庙宇也没有得到修复。最后,为了团队忠诚,毒害了李逵,这种友情共死在押沙龙和夏志清都提到过,但我可能还无法理解其中的深刻之处。我只记得他选择了蓼儿洼,觉得那里像梁山,可能又唤起了他“占山为王”的旧时心,想要做个“鬼王”。可惜,这都是空中楼阁,他们生在梁山泊聚义,却死在蓼儿洼,忠诚其实是一个徒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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