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想象林奕含是如何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她把多年前的苦痛遭遇以这样的形式说出来,这是一个即使是毫不相关的人听了之后都会深感痛苦和绝望的故事。这段际遇压抑而沉重,真实又残忍。但是林奕含亦是古今中外许多女性的故事。她们中,或许有房思琪:一个憧憬着美好爱情,不过刚刚懂得一点点人情世故,在最灿烂纯真的年纪却因美丽而被玷污的十三岁少女;或许有刘怡婷:当得知多年好友被强暴时,她震惊、悲痛、愤怒、内疚,不知所措;或许有许伊纹:二十余岁,亦是如诗般美好的年纪,是两位少女的忘年交,同时也是丈夫家暴的沉默变害者;或许有郭晓奇:被诱奸后不知所措,绝望过后堕落萎靡,终于鼓起勇气告知父母却被再次伤害。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房思琪,我只希望这样的深刻悲剧不再重演。从文字的角度看,这是值得赞扬的文学作品。林奕含的语言功底让她可以用华丽的辞藻去讲述这个难以启齿的故事。她的创作带着“精彩的联想精准的象征,深邃的隐喻,高度的自觉和辩证的思维”,却细细地倾诉着深重的悲痛。
从社会的角度看,这本书涉及了儿童性侵和家庭暴力这两大社会问题。性与暴力一直是发人深省的话题,其中揭露了许多人性弊病,丑恶且肆意。少女们又怎么会想到,年轻漂亮竟会给她们带来毁灭性的伤害。这本书不是一部洛丽塔式的言情小说,而是一份性侵受害者的血泪控诉。
从书中可以看出,林奕含是一个细腻敏感的人,这样的她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在面对这不堪的过往的时候,要比我们任何人都痛苦一百倍。蒋方舟说:“那种冷静,是作者反复用难以启齿的耻辱、难以承担的痛试炼自己的内心,终于对痛苦到了麻木的程度,再平静地讲出自己的故事。她的叙述是那么清醒、透明,从中透出一切深渊。”
我曾也以为林奕含是释然的,她是那么地无畏,能够直面恐惧和阴影,足够坚强地前往未来,她的人生明明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可能,但是她死了,她自杀了。这是这个女孩最后的悲鸣,她把身上最后的生机注入了这本书里,却没有留给自己。
房思琪式强暴是社会性的谋杀,“受害人会死两次,一次在施暴者的暴力里,一次在看客的嘴里。”我曾懊恼,为什么要在林奕含自杀身亡后,这些罪恶才被人们得知,我曾心疼,林奕含在过去十余年里饱受心理压力和抑郁症摧残的无助,那是多么绝望孤独的十几个年头。
关于性与暴力,这个世界对女性有着太大的恶意。作家李尚龙曾谈到:“若这本书里的故事,能推动社会对性侵的重视,甚至推动立法,我想,这一切才会值得,我想,这也是林变含的在天上愿意看到的。”我们不能任由事情出错,不能总等到有人受到伤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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