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宁文集·中篇小说卷》《乡村》笔记

库兹马冒着严寒参加旧式庄稼汉伊万努什卡的葬礼，这个情节在小说中揭示了更深层次的意义。伊万努什卡代表1905年革命之前乡村的象征，他的习俗和性格是由乡村文化上千年的延续所塑造的。然而，革命之后，他变成了一只游荡在荒野上的猛兽，失去了青春和生机。他如同在梦里回答库兹马远离卧室的问题一样，茫然无知地死在儿子上班的岗亭。而岗亭正是新俄罗斯的象征，铁轨横贯乡村，如利剑一般劈开了乡村的宁静和和谐。

而对于卧病在床的库兹马来说，他感受到的只有无情和陌生的乡村。他感到自己像被困在墓穴中一样孤独，他所热爱的俄罗斯如今成为了一个坟墓，人死了就得埋掉。与此同时，吉洪在一个半醉半醒的清晨，也看到了路上泥泞的景象，感到自己的人生也像乡村一样陷入了泥潭，无法自拔。

库兹马在病中听到他哥哥决定将新媳妇嫁给杰尼斯卡的消息，愤怒和绝望使他想要阻止。而新媳妇回答道：“随你便！”她的声音颤抖着，她明白嫁给杰尼斯卡不会有好日子，然而，对于被困死在乡村的她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库兹马愁云惨淡，起身去找哥哥吉洪，他们对杰尼斯卡进行激烈的辩论。吉洪比库兹马更加了解杰尼斯卡是一个怎样的恶棍，一个新式的怪物，他内心缺乏秩序和敬畏之心的畜生。然而，即使他们知道这些，又能改变什么呢？吉洪经营了半辈子，最终被迫卖掉自己的庄园。他为了一个奴隶主的幻梦而耗尽了自己，他比谁都更清楚这些人的习性，然而，没有人会可怜这只被束缚的公狗，他也不会可怜其他人。他怒发冲冠地展开了这片肮脏无望的乡村，如同他自己绝望的一生一样。摇曳的灯光照映着他颤抖的泪水，或许，唯一能够慰藉他的就是平等的死亡，帝王和乞丐都将归于尘土。

库兹马自诩为诗人，渴望成为一个苦行僧，他经历了半辈子的折磨，却不知道如何迎接新俄罗斯。他经历的种种事情让他茫然无措，他看到可以拯救自己的机会却任由它们匆匆而过，再也无法重现。他只是旁观者，不参与他人或自己的生活，他活在自己生命之外，永远无法跨出那一步。库兹马和吉洪都流淌着杜尔诺夫卡的血液，他们将永远活在并死在俄罗斯这个更大的杜尔诺夫卡中。

小说的结尾，婚礼变成了一个庞大无边的葬礼，发生在蒲宁静心挑选的大风雪中。大风雪持续到第二天早晨，什么都看不见了，不见村庄，不见风磨。远处的铁轨也仿佛消失了一般，整个俄罗斯被无边的雪雾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