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还是家庭？》抉择：事业或家庭

在生育率逐渐令人焦灼、而女性权利意识迅速提升的当前环境下，事业与家庭之间的权衡依然势必成为每个身为女性的个体需要下定决心做出的抉择。一方面，女性受教育程度普遍提升，能够胜任的社会职业也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下被开拓和证明，过去所谓的“适婚女性”不再只有成家一种选择；另一方面，父权制度下普遍的既得利益方在试图捍卫传统与习俗失败后，与消费主义共同导演出对“家庭事业两不误”的女强人的旌表仪式，试图用被社会认可的“独立女性”的幌子要求女性必须付出双倍甚至更多的努力，在家庭和事业上达到两全。

面临选择的女性开始自省：家庭和事业可以兼顾吗？如何选择才能实现人生价值的最大化？

要解答这一问题，还要应当放在覆盖整个社会的家庭模式与婚姻制度中解答。无疑地，过去，选择家庭的前者大部分是女性而选择事业的后者往往是男性，这一点是否公平？以上也是2023新晋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女性经济学家克劳迪娅·戈尔丁新引进出版的中译本《事业还是家庭：女性追求平等的百年旅程》中所主要讨论的问题。

尽管出于经济学的角度论述的方式，让这本书充满了客观的调研数据和理性分析，但戈尔丁的呼吁和立意依然十分明确：

不应要求女性实现事业和家庭之间的平衡，而是我们的社会必须实现女性在事业与家庭中的平等。

因而在《事业还是家庭》中，戈尔丁并未对“事业还是家庭”给出明确的答案，而是以五组不同时代的具有代表性的女性的选择作为线索，去探究美国近代拥有高等教育以来历史上女性们面对的具体问题和做出选择的目标、因素和结果。

于是我们看到，出生于19世纪末的女性大部分要面临事业和家庭二选一的抉择，随着家庭劳动力的解放、工作形式及内容的演化、避孕药的出现普及和社会劳动力需求的动态变化，女性兼顾家庭和事业的可能性也在持续变化着。但在这些变化中，优秀的女性们持续以终身的成长和成就为后来者展现出新的可能性，一代又一代的女性在以生命书写出不断逼近自由的渐近线。

有人用不婚的坚决姿态抵抗传统的规训，有人在孩子上学后重返职场，有人持续追求事业忘记了婚育留下了可能性的遗憾，有人用避孕药获得了身体权力的自主进而掌握人生的时钟，有人借助生殖技术扩大了选择的可能性——这些都是女性们用一生做出的尝试。

当女性拥有了家庭和事业兼有的可能，新的问题才会进一步展露，在个体的可能性之外，仍然存在性别差距的问题。在传统的婚姻家庭中，往往生育后代之后，面对突然增加的劳动需求和物质需求，一方会选择照顾家人、教育后辈等家庭内部的事务，另一方则选择加倍努力工作以获取更多的酬劳供家庭开销，在这样的普遍选择下，偏向家庭的一方只能将时间更多地分配在内部，在事业上分配的时间和精力被迫减少，势必迎来事业的阻滞甚至就此停止，而选择“挣钱养家”的一方由于在事业上投入了更多时间精力而在组建家庭后实现更大的社会成就。

职业的工作形式差异是作者解码性别平等模式的工具，一个对希望兼顾事业和家庭的女性来说，理想的职业应当工作时间可控，专业人员之间替代性高，竞争环境平等，但这显然也会带来进一步的门槛和歧视。

戈尔丁提出的解决方案是现实的，其一，降低灵活性的成本，提高弹性工作的工资，这样让孩子的家长双方都能花适当的时间陪伴孩子，同时保证收入；其二，减少照顾孩子的成本，由国家出面自主高质量的儿童保育服务，解放更多黄金年龄家长的劳动；其三，改变社会规范，即不止在经济层面，而是在文化和社会层面、工作伦理和国家制度层面做出改变，让女性不再面临困顿的抉择。

戈尔丁终究还是含蓄的，作为经济学家，她的展望依旧在父权制的大框架下寻求解决方式，但这些基于现状的、朴素的观察与研究，将是当下做出改变的基石。

毕竟不平等的问题，从来都是全人类和全社会的问题。

（2023.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