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塞壬的生活冒险是有余地和后路的。即使她重新回到黄红艳,她也无法摆脱塞壬的身份。身体可以被重新安置,但思想却无法那么轻易地被重新归位。
在读这本书的过程中,充满了怀疑。已经成名的作家,为了感受所谓的“生命之重”,隐藏身份出入于东莞工厂,成为流水线工人,成为日结工。她的所看所闻所想与那些真正的工人是否能感同身受呢?事实上,是不能的。作家在书中多次惊异于自己与“他们”的不同,并由此调整自己我也依然不清楚作家的这种观照于自身有何实质性的意义。
然而,如果一定要探究所谓“意义”,那一定就是书中所写那些飘荡于东莞各大工厂的打工者们。看到他们的生活让我想起家族里那些外出打工的亲戚和我的一些同龄人。他们没有读高中或大学,变成了某工厂的工人。以前,只在亲戚们的口中知道他们的境况,甚至觉得每月四五千的月薪其实也不错。也想起一个堂哥,有一段时间他进了一个衣架厂的流水线,每月几千块。他那时认为成为工厂大机器的一部分,是一件被剥夺了自由的事情。但是,很多人却很愿意做这些事情。在这本书里,很多工人认为在车间工作,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几乎等于享福了。他们是一群贴地生活的人。
作家在书里提到,在经历了一天扎扎实实的体力劳动之后,吃饭特别香。日结工资到账之后,她高兴地像个孩子。她说,她由此体会到了“生命之重”。
但我很疑惑所谓“生命之重”是什么。我想起有人说过的一句话,他说“知识分子总是依靠幻想生活”。读过书的人,幻想肌肉总会特别发达,总是特别爱追寻意义,然而往往会得到很虚无缥缈的结果——生命之轻。从事文字工作的人想必尤其如此。塞壬的散文已看过不少,作家写自己的经历,写故乡的消逝,关注“小人物”的生活,其实,那些并不轻,那些很重。
但是,那些又很轻。免费午餐米饭可以随便加,那就将餐盘加满加高,十二块钱一个小时是底线,八块钱就是对劳动的侮辱,在日结工市场上,也不是不可以做,任何人都无法想象上工会迟到,因为满勤奖是七十块,那完全就是白给的,因为没有付出任何劳动……这些,就是打工者们的日常。塞壬在前言中说,他们的安于此命,和精英阶层并无不同。他们安于此,他们安于彼。他们和他们,同样安于对命运的无妄念。
如果你觉得这很轻,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们。如果你觉得这很重,那一定是因为你不够了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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