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他们已经很久了,也许有十年,也可能差不多。我们在那些我们共同阅读并感兴趣的杂志或报纸上相遇,没有交谈,甚至没有打个招呼,只是匆匆一眼之间,记下了对方的样子。那些住在他的画格中的人总让我有些不确定,他们的轮廓灰暗而无力,几乎没有面容,木无表情,却有突然而来的暴力场景。因为没有清楚问明名字,那时候,我称他为豬紅,那是我错误的翻译方法,但我一直执迷不悟。在《阿米巴》、在Magpaper,经常能看见他。那时候,他画格中的人还很幼小,那个世界有一种灰暗的混沌。后来他们出现的次数逐渐频繁,在会刊载漫画的地方,也会发现他们的身影或衣角,于是他们再不是偶然路过的行人,而是一种关于绘画的坐标。直到豬紅推出了两本自己手作的漫画,和一本不是自己手作的漫画本,我才发现他的名字其实是智海。在电邮中,他问我是不是从前在杂志上碰到过的人,我也确认了他的名字。鼓励别人的时候他说:“卡夫卡白天都是当文员的!”,鼓励自己的时候就说:“卡尔维诺都是理科出身的!”那种说笑的语气,会让人感到,他毕竟不是他们,虽然他和他们有共同的呼吸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姿态。而他们在PieceofMind中逐渐长成,有自己面容和身份,虽然脸上仍然有忧愁的表情,也要经过无尽的楼梯和永劫的循环,可能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当我和他的对话越来越频繁,他就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名字,不再是豬紅也不是智海,或衍生了更多的名字。他给他们安排的生活地方,从不断重复的迷宫,楼梯,笔直的电梯,鬼魅的酒吧,回到屋子和街道,那里有树木和大厦,沙发的花纹和吊灯。他甚至给他们其中一些人分配了自己的名字和他认识的人的名字,虽然那么像他自己的故事,但我怀疑他这样做并不是纯粹画出自己的故事,当碰到他们的人,跟着他们一直走,最终却发现到达了另一些人的地方。例如死亡,死亡阴影的核心部分,跟死亡本身,已经相距太远。他们逐渐成形,他也即将要跟他们分别。那是阳光猛烈的日子,他走到墓场,拍下墓碑的照片,从墓碑的刻文读出它主人的故事。他选了一个尖塔形,不太起眼,但整个墓场只有唯一一个的碑石,他离开了这个世界后的安身之墓,最好还有一个木棉树,阻挡过分灿烂的阳光。这大概可以作为故事的附录,就像唱片里BonusTrack。而我其实最喜欢他笔下的,像动物的人,或像人的动物,有一种甜甜的苦涩,渗透其中。2003年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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