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的一天,我去楼下扔垃圾,一个光头拎着一根铁链尾随我,吓死我了,我慌忙进了电梯,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他,笑嘻嘻的跟上来,摁开电梯门!
吓得我心砰砰跳……
只见光头猛地一回头,大声喊道:卧槽,我的狗呢?
你可以把这件事看成一个引人发笑的段子,作为当事人却知道,如果运气好,你哈哈一笑就翻篇了,但运气不好呢,那就妥妥的是一个悲剧。
就在前几天,泰国曼谷知名商场暹罗百丽宫,一名手持格洛克手枪的少年,突然冒了出来,无差别射击周围的游客,造成2人死亡,5人受伤,其中一名中国妈妈当场遇难,另有一名中国公民受伤。
案发现场,中国妈妈的5岁双胞胎女儿绝望求助,让人心碎。
据说,枪手只有14岁,在购物中心附近一所学校就读,曾经参加射击课程,有精神疾病史,一直在接受精神治疗,但在事发当天没有服用处方药。被捕的时候,他对警察说,他觉得有人告诉他,射击这个或那个人,就像他身体内部有另一个他。
看到这条消息,评论区顿时就炸了,网友们议论纷纷:“真的不要再用有精神病来掩盖他们的魔鬼行为!”“就怕这种人放出来继续霍霍社会。”“有精神病就能随意杀人吗?年纪小就能随便杀人吗?杀人就该偿命!”“有精神病还能去练习射击?有精神病就不等于正常人,就该在精神病院待着!”“应该保留凌迟处死、剥皮萱草等刑罚。”
目前欧美国家和泰国极少有罪犯被判处死刑,枪击案致人死亡,一般最高刑期为无期徒刑。这名少年枪手未满18周岁,且患有精神病,根据泰国法律,可能会判处15年以下有期徒刑。
英国顶尖法医精神科医生格温·阿谢德在《深渊回响》中写道:公众对于这样极少见的杀害过好几条人命的人总是会感到好奇,不过对干我们这一行的人来说,这些人就远不会显得那么让人感兴趣了。对这些人来说,重新回归正常的社会生活是绝不可能的。就跟我的一个同行说的一样:“除了死亡,他们还能有什么可聊的?”
在阿谢德医生的职业生涯中,大多数时间是在伯克郡的布罗德莫尔医院上班,一个收容“疯子犯人”的地方。日常工作不只是给病人做诊断和评估,以及协同照护病人,作为一名法医精神科医生,她真正要解决的问题,是我们的社会应该如何处理那些触犯了刑法的精神病人。
精神病犯人大多缺乏同理心,以至于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他人带来怎样的影响,这也是他们最终会落到自我毁灭境地的原因。他们也不大可能会请求接受心理治疗,因为他们认为,寻求精神科医生的帮助是有失尊严的,而且他们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懂了。
精神失常有时会像变色龙一样隐藏在平常的外表之下。
法医精神科医生很像心理治疗师与福尔摩斯混合在一起的角色,勇敢地拿起放大镜向精神病犯人的内心看去。弗洛伊德把这种行为比作外科手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外科医生给一个病人开膛破肚之后,脸色变得苍白,或者甚至从手术室冲出来喊道:“肚子里面到处都是癌啊!”
最让人担心的是,某些精神病犯人被捕之后,在每一个专业人士面前,都成功隐藏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比如妄想、狂怒和执念。有些人表现出悔过,有些人茫然无错仿佛在梦游,还有些人显出令人玩味的理智:“我有精神病,这导致我做了那件事。他们说因为我有病,所以不是我的错。但我应该吃药,病就会好,然后我就能把它们都放下,继续往前走。”
表面现象具有欺骗性。事实上,人的内心世界是极为复杂的,服刑期间格外良好的品行,会让一个危险的犯罪者被判定为可以减刑或刑满释放的“模范病人”,从而出现危害社会的重大隐患。
阿谢德医生,不但要甄别那些刑满释放的精神病人能否回归正常生活,还要为因情绪不稳定而无法待在牢房里的犯人提供医疗干预。
今天英国的监狱人满为患,大约70%的犯人有至少两种心理健康问题,如抑郁、药物滥用、成瘾、轻生和精神错乱。由于医疗资源缺乏,只有不到20%的囚犯能够得到所需的帮助和治疗,而且往往是在病情被诊断为足够严重之后。即便如此,他们可能还要为此等待很久,因为心理问题不像断肢或者枪伤,分诊没那么直接明了。
布罗德莫尔医院中,有明显自杀倾向的精神病犯人,通常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害怕被社会抛弃。比如用领带勒死自己情人的马库斯,他和阿谢德医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再强调“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自杀”。他热衷于拿自杀来威胁和炫耀,生怕别人没听到他说要自杀一样。他渴望获得关注,在病人集体午餐的时候,浮夸地表演用食物和餐巾纸噎死自己,或者在一位护士面前,试图用卷筒卫生纸拧成的绳子勒死自己。
还有一种是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我杀了人,我还有什么资格活着呢?”或者说“我很快就会死的,不用担心。”这些犯人出狱后,有的人能放下过去,继续前行,过上新的生活,但有的人仍然生活在一种“宁静的绝望”中。比如性侵自己儿子的伊恩,一天拂晓,他走上铁轨,被一辆迎面而来的火车撞得粉碎。
精神病犯人的暴力自伤倾向和内心的绝望会导致自杀,这与脑中出现一个血块或者一块心肌失效是同样危险的,当情况太过严重时,专业的医学人员也没有办法起死回生。我们都知道,外科医生不可能在所有外科手术中都把病人救活,同样地,也不是所有想自杀的人都能被精神科医生救下来。
讽刺的是,无论是在社区还是监狱,要维持心理健康医疗服务的可持续运行,而且不必承担上述风险,唯一的办法就是停止为存在风险的精神病犯人提供帮助。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旗下的一些受托机构已经决定这么做了,目的就是避免处理自杀事件所导致的法律和社会层面的难题。这意味着,当一个人最需要治疗或最需要倾听的时候,可能无法得到这样的帮助。结果显而易见。
再看看,作为能将精神病犯罪消灭在萌芽状态的英国社区医疗服务体系,社区医生可能建议你接受心理治疗,然后会对你做评估,确认意愿后,就把你的名字放在一个名单上排队。令人担忧的是,想见到一个心理治疗师动辄需要等待两年时间,这显然会耽误患者的病情。然而,这个问题鲜少得到公众的关注,相较之下,治疗身体疾病排队时间过长的问题,则多受到强烈抗议。
更糟糕的是,药物治疗有时有用,但有时也帮不上忙。精神病症状首次出现,往往是从青少年时期开始的,典型如幻觉或妄想之类扭曲现实的症状。药物治疗能止住幻觉,但不能消除悲伤和恐惧。青少年尤其不情愿服用处方药,不仅因为要忍受讨厌的不良反应,也可能因为拒绝承认自己有什么精神问题。
一些青少年会借助毒品和酒来对抗精神病症状,以减轻内心的痛苦感受。比如萨姆,他和他的小伙伴可以很容易弄到强效大麻和可卡因,这些毒品只会让他们的心理健康状况迅速崩溃,引发严重的妄想症。在一次嗑药之后,萨姆铸成大错,他亲手打死了自己的父亲。
看到这儿,也许你还是会说:我对他们为什么杀人不感兴趣。一方面民众对医疗资源缺乏抱怨无数,另一方面大量纳税人的钱却浪费在精神病罪犯身上,真让人感慨。
怎么说呢,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目前全球约有10亿人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重症患者可能已经超过5千万。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长,可见心理健康问题已经成为全人类必须认真面对的共同问题。然而,由于经济不景气,各国政府都在大幅削减预算,这让本就入不敷出的心理健康方面的经费,更加难以满足民众的需要。
电影《小丑》中,亚瑟的悲剧正在不断发生,他失去了唯一的心理辅导,也失去了药物来源,没有人听他倾诉,他的病情不再受到控制,彻底沦为疯疯癫癫、毫无人性的小丑。
阿谢德医生在监狱和有安全防护的精神病院中遇到的精神病犯人,既没有格外聪明,也没有社会意义上的超凡能力,也不算多有魅力。他们都是社会意义上的失败者而非成功者,明显没有足够的可以逃过精神病鉴定的超凡才智。
事实上,绝大多数有心理疾病的人根本不会犯法,甚至都不会违章停车。相反,他们比普通人更容易成为受害者。
精神病犯罪只是诸多压力因素聚集在一起的偶然结果。
有人很形象地把暴力行为的发生条件比作自行车密码锁。其中,前两位“数字”是社会政治层面的因素,比如失业、贫困、毒品和枪支泛滥等等。中间两位“数字”是犯罪者本身的因素,比如药物滥用或者各种各样的童年不幸。而最后一位“数字”是导致车锁弹开发生暴力行为的关键因素,它通常是特异性的,是受害者行为中只对犯罪者个人有特殊意义的东西,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姿势,一个熟悉的词,甚至一个微笑。
每一起精神病犯罪都是一桩悲剧,不论是对受害者和他们的家庭,或是对犯罪者自己,都是如此。
必须引起关注的是,从精神病症初显,到受人嘲笑和歧视的精神病人,再到无可救药的精神病杀人犯,通常会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阿谢德医生一辈子都在寻找“精神病罪犯”发生这一系列变化的原因。这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和预防暴力行为的发生。这本书的意义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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