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再问我什么是文学,我大概率会推荐这本书。并不是因为这本书收获了什么样的奖项,而是因为从这本书中我们可以读出,一个文学家会怎样讲述一个女巫的一生。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并不是一个女巫,而是巫毒教的mambo。在历史上,蒂图巴是真实存在的人物。而她最有名的事迹,是她在《猎巫》一书中有着详细的记录。猎巫 6.6 [美]斯泰西·希夫/2020/文汇出版社
提图芭,牧师的印第安奴隶。她至少从牧师一家住在波士顿的时候就跟随他们了。当帕里斯还在巴巴多斯时,她可能也服侍过他。值得注意的是,牧师的女儿们——提图芭与她们一起生活、祈祷、吃饭,晚上还可能一起睡觉——没有给她取名。帕里斯也没有。他还两次指出,约翰——人人都知道他是提图芭的丈夫——按照玛丽·西布里 的指示烤制了女巫蛋糕。提图芭很疼贝蒂,而且精通圣经,绝非寻常的嫌疑犯。而这个在记录上略有些阴险的“邪恶版山鲁佐德”,在文学家的笔下,却是一位不懂得恨人的女巫,身上只有对不幸之人的同情和关怀。而她所掌握的那些被斥责为巫术的行为,在她看来,是她从七岁开始就习得的知识。
蒂图巴有着悲惨的出身,混血的她是一次暴行的产物,而作为奴隶的母亲,也因为伤害奴隶主被吊死在她面前。而她的养父则为了她的母亲自杀。无父无母的她被赶出了巴巴多斯的种植园,被一位拥有“能与无形之物沟通的超凡能力”的老妇人,曼雅娅收养。“你这一生会受很多苦。很苦,很苦。”“可最终,你能活下来。”老妇人的两句话,总结了她沉重的一生。
《薄如晨曦》这四个字,也仿佛是她一生的缩影,然而在生命的最后她却意识到,生命的结束并不是故事的结束,她真正的故事从人生结束的那一刻才开始。人的生命正如晨曦,而在永恒的时间面前,这一切竟然不算什么。这就是曼雅娅教给她的知识,她学习那些超凡的能力,知晓如何识别草药,哪些能改善失眠,那些能治疗伤口和溃疡,哪些能让小偷口吐真言,哪些能让癫痫病人镇定下来,进入幸福的沉眠。哪些能让怒火中烧、失落绝望、意图轻生的人重拾希望。曼雅娅教会她如何听风,怎么判断起风之时,怎么评估聚集在棚屋上方时刻准备咆哮的风力。曼雅娅让她认识了大海、山脉和丘陵。她教导我,万物有命、有灵、有气。万事万物都应该得到尊重。人类并不是骑在骏马上驰骋自己疆域的君王。而在一次见到了自己母亲的亡灵之后,曼雅娅开始教导她学习那些更为精深的知识。几个简单的词就能将他们的无形之体召唤到我们身边,迫不及待地盼着为我们服务。然而最精深的那些,她通过自己的死亡才最终习得。
蒂图巴被卖给帕里斯一家的时候,她很同情帕里斯的妻子伊丽莎白,在她看来,这个女人生了病,而疾病的来源是心灵与躯体的冲突。帕里斯家的女孩也让她心痛,她觉得帕里斯牧师的严格管教,让女孩们失去了童年,在她的关爱下,女孩们渐渐变得健康,而就是这些女孩,最终将她送往了审判席。
对于这段历史,《猎巫》中的记载是:1692年,在马萨诸塞湾殖民地,十四个女人、五个男人和两条狗因为巫术被处死。巫术是在1月突然出现的。第一次绞刑发生在6月,最后一次在9月;随后,那里便陷入一片死寂。对幸存者来说,使人难堪的不是巫术的诡诈,而是司法监管的拙劣。有些人似乎真的是被无辜绞死,而真正的罪犯却逍遥法外。
学者们的评述是:这个我们历史上的第一个真实犯罪故事起于诸多原因:塞勒姆在代际、男女、贫富、教派和阶级等方面的种种冲突;从英格兰带来的地域敌视;食物中毒事件;严寒气候下的宗教狂热;青少年们的歇斯底里;欺诈、税收及阴谋;政治动荡;印第安人的袭击及其带来的创伤;当然还有人归罪于巫术本身,而无视上述更为合理的看法。
而在本书作者的笔下,整个故事,可能只是起源于一个女孩,认为一直在她身边陪伴她的保姆,对她做下的那些事情是“坏事”,而她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另外一个女孩嫉妒保姆对她的偏爱。贝齐和阿比盖尔,还有蒂图巴,在未来的女巫史上,这是会经常出现的三个名字。而在这本书里,只不过是两个小女孩和她们的黑人保姆。蒂图巴被关了起来,没有看到横扫塞勒姆的猎巫运动,但很快,帕里斯夫人就后悔了,她跟蒂图巴讲述了事情已经失控。危机扩大的范围令人不安,而最终,人们理智恢复,事情得以平息。而蒂图巴依然作为奴隶被贩卖,以便偿还监禁她产生的费用。她进入到了一个失去母亲的犹太人家庭,然而最终,这个家庭也遭遇到了悲剧。而最后,她终于得以回到自己的岛屿。巴巴多斯,而无形之人,曼雅娅她的导师、阿贝娜她的母亲、亚奥她的养父,一起迎接她。在属于自己的岛屿,她依然无法回归属于自己的生活,她拥有了名望,她是差点儿被白人吊死的蒂图巴,而同胞们希望她能够为起义提供助力。但是蒂图巴,这个不懂得恨人的女巫,身上只有对不幸之人的同情和关怀。她希望改变世界,然而无形之人,不再给她指引:“那些打听大海为什么那么蓝的人总是很快沉于浪底下”、“太阳会烧掉那些妄图接近它的莽夫之翼”。蒂图巴,最终被吊死,但是她真正的故事从人生结束的那一刻才开始。我的岛。我已和她融为一体。我在她的每一条道路上都留下走过的足迹,在她的每一小小溪中都沐过浴,在她的每一棵吉贝树上都荡过秋千。这美妙、持续的共生关系无疑是对那段在沙漠一般的美洲孤独岁月的补偿。我知道,一切终有时。什么时候这不重要!我不着急,因为我也已经摆脱了只有人类才有的焦虑。生命在永恒的时间面前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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