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斯维辛一部历史》这本书中,几乎所有幸存者的采访中都提到了他们"想要活下去"的愿望。起初我以为这是强烈的求生意志,以及幸存者与其他人不同的原因,但事实上他们能够幸存下来的原因要复杂得多。除了运气和个人意志外,还有外在的筛选规则、原本的社会地位、财富和人脉,以及战局的变化等等综合因素,推动着这些人成为了幸存者。然而,幸存并不意味着幸运。
在阅读这本书时,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仍然怀抱希望,怀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意志,为什么他们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反抗意识,通过还击来保住生命呢?毕竟,在引诱和强迫上千名犹太人进入毒气室时,仅有少数党卫军在场,大多数执行驱赶任务的是年轻有力的特遣队员,而管理集中营的第一线则是从早期进入集中营的人中选拔的卡波。这些命运共同体原本应该团结抵抗,但却因被区别对待而听命于党卫军,任由他们驱使,导致了分化和瓦解。那些最有可能成为反抗力量的人,在进入集中营的第一时间就被收买,他们只是暂时保住了性命,享受略好于同伴的待遇,但并非能够幸免于难。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在"最终解决"的实施过程中,只有丹麦主动保护本国犹太人,帮助他们逃往中立国瑞典,使大部分犹太人得以幸存,并在战后返回家园。而在其他国家,大多数公民不仅没有采取行动,甚至有些人将犹太人的财产据为己有,从中获利。难道只有丹麦人特别特殊,特别善良吗?有一位幸存者在书中回答了我的疑问,他说:"人类就像根据温度而改变的物质,就像水只能在一定的温度范围内存在,其他温度下则会变成蒸汽或冰。在极其不同的环境下,人类也会变成不同的人。"人性的弱点使得大多数人只能被外部环境所决定,是成为好人还是坏人。身不由己并不仅仅是一句借口,而是无奈的现实。因此,我们应该敬畏的不仅是权力,还有来自我们自身深渊的力量。
最近我喜欢上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马佐夫兄弟》一句话:"要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要爱生活本身,胜于爱生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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