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扎谿卡像个模具里倒出来的模子,年复一日地重复着单一的劳作,寡淡而平静。除了收获希望的春天和令他们怦然心动的秋天外,其余时间他们都在迷迷糊糊中度过。
宁静的山野间,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身着僧衣的多佩此刻正背着母亲查斯在山路上前行。多佩回望着山下的龙扎谿卡,雨雾朦胧中它好像一头巨兽匍匐着,这巨兽充满了俗世的恶欲。高高在上的老爷少爷们是这巨兽的尖牙利嘴,卑微如草芥的仆人们则是它们的吃食和玩物。
查斯的母亲是一个贡布人。她爱上了商队里的一个康巴汉子,跟他私奔到了拉萨。拉萨商队借宿在德忠府,但她却得了病。康巴人以商队回来后归还为由跟商队一同出发,留下几个大洋。然而,她一直等不到那个康巴人归来。为了偿还债务,她成为了德忠府的奴仆,后来又成为了德忠老爷的玩物。当老爷得知她怀孕时,将她嫁给了厨师单增。在仆人房里,查斯出生了。八岁时,查斯的母亲病死了,她成了德忠夫人的奴仆,只看到了德忠夫人对她的厌恶和憎恨。在这冰冷的府邸里,在浓墨般的夜色中,查斯只能忍受白天无尽的责骂和毒打。后来,德忠老爷的妹妹岑啦来找德忠夫人打牌,玩着玩着就把查斯输给了岑啦。岑啦带着查斯去了偏远的龙扎谿卡,她过上了一天一小勺糌的放牛生活。后来,岑啦叫她当侍女,虽然没有挨过揍,但受到了言语上的伤害。
德忠老爷来信要岑啦带儿子格日旺久少爷去拉萨学习,查斯又回到了让她噩梦般的府邸。少爷每天去贵族学校上学,查斯则背着少爷的学习用具送他到学校。每年,岑啦要带着粮食和肉来看少爷两次,还顺便给德忠府带一些鲜货。为了少爷的学业成功,岑啦将一大块地转给了德忠府。三年后,少爷被德忠老爷送去寺院学诗镜和声明学。而查斯,她再次成为德忠夫人天天打骂的奴仆。
后来,少爷回来了,但这次却成了查斯噩梦的开始。那一夜,少爷醉酒时与查斯发生了关系。尽管他们日日欢愉,但查斯却爱上了这个男人。德忠老爷知道后大怒,将她赶回龙扎谿卡,岑啦盛怒之下将查斯嫁给了谿卡里最丑的驼背罗丹。由于不愿与罗丹行房,查斯被他日日打骂。后来,查斯怀孕了。与此同时,格日旺久少爷也要大婚了,新娘子是贵族家的小姐堪卓益西,尽管相貌丑陋,却是一场必不可少的盛大婚礼。一个月后,查斯的儿子多佩出生了,驼背罗丹将他视为己出,并开始善待母子。这年冬天,少爷因受人牵连被噶厦革职,每天醉生梦死。少爷再次想起了查斯,两人重陷情网,引起了新夫人的愤怒。管家派人连夜将查斯和驼背罗丹送到了娘村。少爷失去了兴趣,带着钱财在拉萨痛饮作乐,还欠了一大笔债务让岑啦去还。听说在娘村,多佩长得与自己极其相似,少爷让岑啦把自己的骨肉接回龙扎谿卡。此后,格日旺久和岑啦的母子关系越来越紧张。德忠老爷出面疏通关系,再次让少爷回到原职,少爷又看到攀缘的机会,将多年的酒友踢开,那所谓的骨肉也被抛之脑后。匆匆赶往拉萨上任。半年后,堪卓益西大腹便便地回到谿卡,岑啦高兴极了。但美梦未持续两年,少爷一次醉酒后因坠马而身亡。七七一过,岑啦立即让管家给喜齐土丹丹巴活佛送信,第二天将年仅七岁的多佩送往咤日寺,母子分离。查斯恨透了岑啦。
在寺院,多佩日复一日地清修礼佛,心境变得越来越沉静,放下了所有的俗世妄念。而在娘村,查斯日复一日地思念骨肉,心境变得越来越怨毒,掀起了俗世一切欲望。驼背罗丹病逝,让年老的查斯显得更加衰老。最终,管家来到寺院,带着多佩回到娘村探望年老的查斯。回来的路上,多佩背着查斯,准备将她安置在寺院里度过晚年。一路上,多佩不断劝说查斯还俗回到娘村,但她不愿在寺院里孤独终老。多佩劝谏查斯放下心中的欲望,在寺院中静养度日。
查斯没有说话,将手中的酸奶递给多佩。多佩看着年老的母亲,将酸奶喝进肚子里。多佩早已知晓酸奶有毒,他深知查斯早已沉迷于世俗的情仇爱恨,岁月的流逝只会让她内心的欲火更加炽烈,甚至她早已陷入其中。多佩希望用自己的死唤醒早已沉沦的母亲。
寺周的信众自发为多佩修建了一座白塔。从那时起,白发苍苍的查斯在白塔上一遍又一遍地篆刻着六字真言。多年后,人们再次见到查斯时,发现她已经失去了视力,下身瘫痪,但她刻的经文更加庄重肃穆。如一声鹰啼,查斯抬头仰望,空洞的眼神中,她再次看见了那座谿卡,看见了岑啦,看见了少爷,看见了驼背罗丹。如今,龙扎谿卡的主人已经换成堪卓益西的新丈夫,而岑啦老太太也在晚年受尽堪卓的厌恶和冷落。最终,在一个绵绵雨天,她成为了谿卡树林外的一具野尸。在这巨兽的眼中,曾经的贵人和奴仆,都只是吃食和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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