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诗——写给我们的女儿哥舒
作者:胡续冬
以前,爸爸每天都要看片片,要么和妈妈一起,看有很多帅叔叔的片片;要么自己一个人,看那些有光屁股阿姨的片片。
现在,爸爸每天都在给你换片片。你小小的身体是一大片神奇的新大陆,爸爸像个冒险家,不知疲倦地从你身上偷运出沉甸甸的宝物:黄灿灿的金片片,水汪汪的银片片。
金片片,银片片,深夜里,在你直撼天庭的哭声中,冒险家也会看花了眼,把湿漉漉的纸片片全都看成了在夜空中兀自播放的片片:有时候是公路片,五年后,我和妈妈拉着你走向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有时候是奇幻片,十年后,我醉心于观察妈妈的美颜如何一眉一眼地移上了你的脸;我最经常在湿片片上看到的,是最酣畅的武侠片,二十年后,你青春大好,一身的英气裹紧了窈窕,在这诡异的人世间,“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写于2013年1月2日凌晨换片片之后)
点评:
之前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我经常会在和美国诗人的交流中,用到“un-translatable”这个词,中译过来,就是“不可译”的。胡续冬的这首《片片诗》在我看来就是这么一首不可译的诗。这首诗之所以“不可译”,首先在于它的“诗眼”是“不可译”的,这个“诗眼”就是“片”字。
听我的好友杨碧薇和蒋浩说,在四川方言里,换尿布就是“换片片”。在这首诗里,诗人把“武侠片”的“片”,“毛片”的“片”和“尿片”的“片”在一个充满了父爱的场景下糅杂到了一起,使得这首诗的“片”在每一次使用当中都能够活起来,并与其他的片产生一种互动的关系,然而,这些“片”在彼此之间交融的过程中,又同时拒绝了“片面”的“片”。而这个“片面”的“片”,就是诗里那个“可译的”的部分。
可贵的是,诗人用的是一种极为朴素的父爱在推动这些“片”之间的联系,使得这首诗在“好玩”“幽默”的同时还饱含温暖。
在诗的最后,诗人引用了李白的诗句“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为这首诗提供了一股英武之气,同时又和诗人女儿的名字形成了一种互文。
在得知诗人去世之前,我只在两次诗歌活动中见过胡续冬,并没什么太多的交流,但是他的言谈却给了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记得他在介绍诗人雷武铃的时候还调侃道,雷老师的“武”和武藤兰的“武”是同一个字,当时就点爆了现场。
胡续冬是我最常阅读的国内诗人之一,甚至不夸张的说,我对他作品的熟悉程度可能比对一些我非常熟悉的,甚至是写过评论的诗友的熟悉程度还要高。昨天还和碧微聊,说胡续冬不仅是一个优秀的诗人,更是一个不可替代性的诗人。
而关键在于,他走的这条诗学道路其实是条虽然宽阔,但是鲜有人能够走好的道路。昨天在朋友圈见到诗人杨小滨说胡续冬是他见过的少有的和他有相同的诗学倾向的诗人,我深以为然,因为他们走的这条诗歌道路可能比当年张枣走的路还要缺少知音。
------2021年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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