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极道与国家主义者》"日本政治历程中的暴力性"

日本政治中的暴力因素往往伴随着激烈的政治事件成为国际讨论的对象，但关于其具体表征的讨论往往受制于事件跨度的宏大而陷入回环式的窘境。政治的剧烈变革贯穿了日本近代史，这背后的深层逻辑，往往和暴力性密不可分。

近代日本历史学者英子·丸子·施奈华作品《流氓、极道与国家主义者：近代日本的暴力政治（1860—1960）》所探讨的即是在日本近代政治中以不同形式体现的暴力性。这一研究方向与美国历史学界在20世纪50、60年代强化日本“光明一面”的崛起故事的主张相反，后者自二战后，由于政治经济利益关系等原因，鲜少探究日本国家性中暴力行动的影响和意义，而是强化日本近代化国家崛起的成功案例。

施奈华的研究遵循日本民族国家诞生的脉络，从19世纪60至80年代以暗杀的形式纵横日本政治疆域的“志士”和“博徒”两个群体入手，讨论其暴力行为的实质和暴力性在民主政治运行机制内在的生成与持续。作者沿用查尔斯·蒂利提出的“暴力专家”定义的精神，研究这些专门施加肢体伤害的群体行事如何与国家的运作紧密交织，并在文化中不断模糊暴力的合法性与非法性。

在近代日本的权力更替中，暴力不是因其破坏性而受到压制，而更多地是以“暴力民主”的形式，与民主一道以矛盾的关系共存，在政治公共化的历程中，权力的分散让暴力影响政治结果的效果几乎立竿见影——它伴随着政治的普及和公开而持续发展壮大，直到越过了国家的边界，将暴力输出到日本以外。

扩张主义与国家暴力一旦气味相投，暴力会以战争之名迅速蔓延，标志性事件之一即是国粹会和正义团与国家主义者结成同一阵线对中国的暴力活动。

除了显现为国际关系中的挑衅和战争，政治内部的暴力同样始终如影随形。暴力团体、极道等势力与权力中心持续的互动曾激发大量的冲突事件和政治变革，即使是20世纪下半叶，暴力性也以潜在的形式始终掺杂在政治活动中。

无论从题材还是从内容方面，在当下民族主义气息盛行的环境，出版这样一本书都是具有非凡的勇气和胆魄的，当然这也许与作者的国际和其参加的国际交流研究项目有关。无论如何，讨论根植于一个国家的暴力性势必也必须成为严肃和长期的讨论命题。《流氓、极道与国家主义者》所讨论的问题，是值得每一位历史和国际关系研究学者需要思考、至少是需要触及的问题。

（2023.0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