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图像：创造惊艳的视觉效果

何谓“边缘”？“边缘图像”指的是中世纪次要的艺术形式吗？或许这是读者看到《边缘图像：中世纪艺术的边际》这本书的封面标题时内心升起的疑惑。不过人们的视线很难在标题上停留太久，封面右侧闪闪发亮的中世纪抄本页面很快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相较于难以识读的拉丁字母，文字四周流光溢彩的装饰带，栩栩如生却略显滑稽的动物图案指引着目光流转其间。这些位于抄本文字边缘处又被摆在封面中央的图像是否就是中世纪艺术史家迈克尔·卡米尔所要研究的“边缘图像”呢？答案的确如此，全书围绕着中世纪手抄本页边处的图像展开，逐一探讨了欧洲中世纪修道院、大教堂、宫廷以及城市边缘处的社会空间与图像。

解读这些“边缘图像”，对人们理解欧洲中世纪的艺术与文化有何增益？这便要从“边缘图像”的形态与卡米尔别具一格的阐释方式入手。相较于过往学者们的观点，比如页边处的图像仅具有怡情的装饰作用，抑或某些母题具有宗教意涵或反映特定社会现实的功能，卡米尔在该书中创造性地将位于页边的图像与位于中心的文本看作一个有机的整体，他从页边图像所处的整幅书页、整篇文本出发，进而扩展至欧洲中世纪的社会与文化，从微观至宏观，多层次、多角度地阐发了“边缘图像”的意涵与功能。

书中最有趣的例子莫过于在一部12世纪末的抄本中，作者引用了一段早期教父圣奥古斯丁的解经文本，但就在这段注解的旁边，画师描绘了圣奥古斯丁的形象，他左手握住的箭指向出自他口中的文本，右手攥着的卷轴上却写着“我并没有那么说”。如果这幅边缘图像采用一种十分诙谐的方式与文本唱着反调，那么在另一处，它又在抄本画师的操纵下实现了对文本的幽默反击（见左下图）。在1260年左右于英国绘制的《鲁特兰诗篇》中的一幅页面下方，一个怪物弓箭手射出一支箭，箭尾连接着拉丁字母“p”伸出的长长一撇。画师将这一撇稍作拉长，这个字母就转化为一支羽箭，刺中一只长相骇人的雄性人鱼的臀部。在卡米尔看来，这种图像与文本之间玩笑式的相互“攻击”，源于抄录文本和绘制图像的分工，而导致的书吏和画师地位上的变化。画师通常在书吏抄完文本后才能绘制插图，这不免让他感到自己的工作不那么受到重视，而通过图像与文本展开“争斗”，画师凸显了图像不亚于文本的表现力，由此获得一定程度的心理平衡，而这一博弈的过程最终使得边缘变成了充溢着创造力的舞台。

另一例令人深受启发的解读莫过于卡米尔对一处中世纪修道院回廊柱头雕刻的研究。柱头表面刻着“变容”的场景。就在怀疑的多玛用手指触摸到伤口的神圣瞬间，位于雕刻上方边缘条带之中的年轻男子们却翻着筋斗、争夺着书本、弹奏着乐器，似乎对这一神圣时刻毫不在意。在宗教统领一切的中世纪，在宁静肃穆的修道院中，在一个绝对神圣的时刻，男子们滑稽、戏谑和玩闹的做法甚至会让身处当下的观者感到深深的怀疑与不安。但正如卡米尔指出的，图卢兹柱头的雕刻工匠将神圣场景与上方的世俗景观并置起来的做法颠覆了人们对神圣必然高于世俗的预期，也正是在这一颇具反叛意味的并置中，观者们能够以一种不同以往的方式，感受中世纪人们深邃的智慧——为了维系社会中的神圣存在，歪曲冒犯和亵渎神明或是一种必要的手段。

时至今日，位于中世纪边缘地带的独角兽、喷火龙、食人魔等看似怪异和荒诞不经的形象仍在持续不断地启发着当代文艺工作者，促使他们创造出诸如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等伟大的文学与影视作品。而阅读该书，“边缘图像”穿越时空的诙谐与幽默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