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女性文学的新收获——评简媛长篇小说《棘花》
贺绍俊 沈阳师范大学教授
我曾为简媛的《棘花》写过一段话,认为这部小说叙述委婉、情感绵长,同时鲜明地表现了简媛细腻的女性意识。自新世纪以来,女性文学已经成为一个特别亮丽的风景线,优秀作品如数家珍,《棘花》便是其中的佳作,并且有了新的突破。
我特别欣赏的是,简媛不仅展示了女性主义批判的锐利性,还表现出女性主义自我批评的勇气。小说对男权中心的批判十分锐利,描述了许多女性的经历,她们有着各自不同的身份,成长于不同的时代,但几乎都遭到了男权中心的伤害。主人公杨素仿佛是一名职场女性,她也遭遇职场女性普遍遇到的问题。她看似是成功的职场女性,但简媛明显并不是要写一名成功的职场女性,而是要写,即使一个女性能够在职场上克服重重困难获得成功,但仍然无法弥合因男权中心文化造成的伤害。杨素的身上几乎到处都是伤痕,即使她再努力也无法免于男权中心文化的伤害。即使她的女性意识足够觉醒,她也有了在这个社会自立自足的能力,但仍然摆脱不了女性的社会困扰。整个情节实际上深深触及鲁迅当年提出的“娜拉出走后怎么办”的问题,也许面对现实我们仍然找不到解决问题的答案。每位女性作家都必须直面这一问题,她们的回答也是不同的。有的作家描绘了悲壮凄凉的图景,有的则想象着虚幻的理想结局。但简媛似乎并不是要排除其他作家的回答,她提出了一种自我救赎的方式,这也是杨素最后双目失明的原因所在。另一方面,简媛没有因为要站在女性立场上批判男权中心文化便为女性的所有言行进行辩解。相反,她展现了难得的女性主义自我批评精神,看到女性既是男权中心文化的受害者,同时也可以成为男权中心文化的施虐者,这表明男权中心文化语境的强大。最为深刻的是,小说中一些细节所表现出一种女性主义的自我批评,使得小说的女性意识更深刻,也更有人性化的关怀。这也引出我要说的下面一个点。
从女性主义批评和自我批评的相互印证中,我看到了简媛女性意识中所包含的深沉人道主义精神。黄小米的反省就是基于人道主义的。按照惯常的逻辑,女性为追求爱情敢于冲破现实的限制是应该受到女性主义的肯定的。但简媛并没有从这一思路为黄小米对周亚宁的爱情展开描述。杨素虽然最终失明,却仿佛能听到亲人、爱人和朋友在对岸呼喊她,这意味着所有的矛盾和怨恨在人道主义的照耀下得到和解。女性主义的根本问题是解决人道主义问题。我一直认为,所有女性主义思想的基础都是人道主义。文学是人类的学问,对于女性文学也同样如此。因此,女性主义文学必须以人道主义为出发点,也同时以人道主义为自己的归宿。当然,在女性主义中谈到人道主义需要慎重处理。建立起来的人道主义是站在男性立场上建立的,按照男权中心逻辑运行着。西方女性主义思想家伊丽莎白·格罗茨曾说,“女性主义不是穿裙子的人道主义。”显然,她看到了人道主义的缺陷和问题,不希望女性主义被人道主义的缺陷带偏。简媛在《棘花》中恰当地处理了如何从女性主义角度思考世界,同时也注入了人道主义观点。在这个过程中,她的人道主义其实已经被悄悄地转化成了女性的立场,因此,表现得更为圆润。考虑到时间的限制,我就不再展开这个话题了。但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话题,简媛的《棘花》为这方面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文学分析。
祝贺简媛,也祝贺湖南文艺出版社又出了一本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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