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丰子恺《缘缘堂随笔》的美文选集,共选了42篇散文佳作。
丰子恺的散文作品,文风写实,笔触并不精雕细琢,但自有一番天然的情趣。这些篇幅不长的小文大部分都语言隽永,谋篇老道,见解独特,不随众流。文笔在精拙之间,文意在深浅之间。文如其人,文也如其画,看丰子恺的散文和看他的画作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疏疏朗朗几笔勾画出风景、人物、场景和情节。简洁的画面,丰满的画面信息。这是一种不求炫耀的真正的艺术。
读丰子恺的文章,仿佛和一个平易近人又涵养深厚的朋友谈天。被他引领着与他一起经历他的经历,遇见他遇见的人和事。共同品味这些人和事带来的不同的情感、思想。体会其中的快乐、焦虑、忧伤。最后,我们会为作者的真知灼见与作者一起拍案击节,一起感喟遥想。这和他的画一样,画的是现实,画的是日常,画的是人人可见,画的却是人人所未见。这些散文作品也同样,散发着生活的气息,充斥着爱国爱人的胸襟。更有捕捉生活之乐生活之美的妙笔,艺术家生活的艺术就弥漫在字里行间。艺术家对美和善的不懈追求也同样主宰着所有的文字和画面。
丰子恺最擅长写的是动物和孩子。动物的行为特点,孩子的可爱颟顸,在他的笔下活灵活现。但活灵活现仍然不堪称佳作。就像活灵活现的绘画,可能只是画匠的水准,只是皮相。重要的是画和文的表现手法,是画和文的立意,这就好像是骨相和灵魂,这才是为文为画的点睛。丰子恺的散文在这两方面都颇有建树。比如写孩子,作者会感叹属于孩子的天真烂漫的黄金时代;写猫,作者会盛赞猫在润滑人际关系,抚慰人心中的奇效。猫是孩子一样的人类之友;写鹅,一般人绝对想不到,作者将家养的高傲的鹅和流离时的荒僻陋室结合在一起,鹅竟成了岑寂生活中唯一的生机、活力。甚至是顽强的管教式的精神支柱。动物尚且活得这么认真有尊严,更何况是人。
丰子恺的回忆作品也非常出色。由于他早年求学和职业的经历,与李叔同、马一浮、郑振铎等名家为弟子、为朋友,为同事。因此他笔下的回忆作品以亲历者的身份真实记录了自己与这些大家交游的经历。文中对这些大师的记叙并不是寻常地介绍生辰籍贯教育经历和业绩成就,而是日常的一言一行,一次小酌。桃李无言下自成蹊。在丰子恺的记叙中,这些大师的形象清晰可辨,对读者来说是难得的了解接触这些名家名士的途径。
记游、记行、记事的文章也在本书中占一定的篇幅。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告缘缘堂在天之灵》、《辞缘缘堂》、《艺术的逃难》、《沙坪的美酒》等几篇逃难时期的作品。作者把扶老携幼全家逃难客居南方10多年的经历悉数记述。文字间的颤抖和痛惜让人对离乱惊慌之苦深感忧惧。当年战乱纷起的中国就像一个受伤的人,破碎地倒在读者眼前。以艺术之笔反映历史,记录历史,让后人不忘记历史。丰子恺通过作品恪尽艺术家的社会责任。他用画笔和文笔唤醒人们对祖国的爱,对自然的爱,对孩子的爱,对生活的爱。也不乏对劳动大众的肯定和赞赏。
一些小品文雅致精巧,见解不俗。《春》写出了新意,《渐》是不断流逝的时间。写得最好的是《生机》——一盆水仙几经波折九死一生,但终究生机不灭——这就是作者对祖国最美好的祝愿和切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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