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帝王斑蝶,每一次南飞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下一夜的霜,那么我们整个家族都会冻死。即使没有霜冻,我们中的一些也随时可能掉下,仿佛只是因为翅膀突然变重,然后摔下去,把自己从故事里删掉。而幸存下来的,则把被删掉的记忆编进后代的基因里。
我们也是奔跑的野牛,哪怕是悬崖,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跑在你前面的野牛一起,跳下去。仿佛长出了翅膀,仿佛踩在了永恒的虚空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更重了还是更轻了,也可能是看到一座明亮的桥,即使桥的那一头还是悬崖,也要飞奔过去。
有时,行动可以抵达语言达不到的地方。战争给我们一家都留下了直接或间接的创伤,但我们之间还是有许许多多通过行动表达出来的“我爱你”。我帮兰外婆拔头发里的“雪”,她就给我讲已经反反复复讲过好几次的故事。兰外婆打掩护让我去摘公路栅栏旁边的紫色野花,我们一起冒险得到的是美。我被飞机气流吓得大哭,玫瑰妈妈靠在我身上,用身体吸收颠簸。玫瑰妈妈让我从小就喝大杯大杯的牛奶,我每次喝完就觉得自己已经长高了。兰外婆和我一起给玫瑰妈妈按摩,我们三个人通过触摸联结在了一起。保罗外公郑重地向邻居纠正“这是我外孙”,而不是某个他雇来遛狗的小孩。
刚来到美国,英语还很差时,一个男孩给我的贝果,让我觉得自己成了有资格接受礼物的人。崔福又让我看到,我的面颊灰黄、两只眼睛不对称,都不再是我的缺陷。我觉得自己快被淹死了,但崔福朝我游来,把我变重的翅膀孤零零地托了起来,我变成了水。如果可以,我们都想成为自己的kipuka,经历一次毁灭后才有名字的孤岛。
kipuka是指一片范围从几平方米到几平方千米的陆地,被后来的火山岩或非火山岩的流纳完全包围但未被覆盖。
(来源:英国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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