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时,有点遗憾为什么十几年前没有接触到这本书。
嘉莉初到芝加哥的种种感受,与我初到上海时,有许多相似之处。
一个暂新的世界呈现在眼前,和过去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越是看到还有其它生活方式,越是觉得自己的处境难以忍受。
大城市整洁、有序的表象在无形中要求着来访者要“体面”。
只要穿着还算过得去的衣服,学着旁人泰然自若的神气,在公园悠闲地散步,欣赏树木、湖面和建筑,就会产生能轻松在这里生活下去的错觉。
严寒酷暑劳作带来肉体的苦楚,为求生存忍受异样的眼光。
离大都市的热闹越近,这对比越刺痛人心。
于是出于回避的本能,对欲望的抵挡也变得意志薄弱。年轻的思维还没拥有看透世事的智慧,只能以模糊的克己道德,令自己不至于完全堕落。
嘉莉的幸运是她把握住了自己的天赋,认得清现实,就算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做了金丝雀,也并未增长她身上对于劳动的“娇气”,她能工作也愿意工作,最后也证明她能做得很好。
但另一略显悲哀的事实是,她能成功,同她的年轻美貌是分不开关系的。在她衣着寒酸,墨守成规,小心翼翼地寻求立身之地时,能得到的只有直不起腰板的流水线女工工作,和男人看向她计算能得到几分便宜的眼神。
而在她被金钱滋养,半只脚踏入中层阶级开阔了眼界,快速学习了那些贵妇小姐的仪态,能够由内而外展露自己先天就有的优势后。她的求职之路远不再同一开始那般难堪了。
仿佛是出于人类爱美的天性一样,越漂亮,恭维越多。
和嘉莉正好相反的是赫渥斯,他的出场就是他人生的巅峰,工作有所成就、为人又老成、在社交界始终占有一席之地,唯一不幸的只有貌合神离的家庭。
但只用了一个夜晚和冲动的决定,命运就毫不留情地对他执行了宣判。
犯罪带来的阴影,抛弃一起“我不去打扰她”。
就算你只用动动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将我从泥沼中拉出。
就算知道你的心地很好,只要向你恳求,就能从这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中解脱。
也不用。也不必。
“这是一个被压弯、玷污、但是还没有被压碎的自尊心所下的凄苦的决定。”
最后,艾姆斯这个角色出场并不多,但与嘉莉在饭店的谈话,很难不令人想起《刀锋》的拉里。嘉莉是很敏锐且聪明的,她看得到这样的人身上的光辉,内心也十分向往。
但正像熟悉别人一样,她熟悉自己,明白自己只会被赏识,而不会被接近。
空虚由此而来,真诚且温暖的感情未曾拥有就已消弭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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