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条军规作者海勒致中国读者：我不是唯一的疯子

十多年前，我打算写一些有关我的角色——在二战中担任B-25轰炸机投弹手的笔记。当时我没有特别的雄心壮志，只是想写个短篇故事来赚点小钱，用一两个俏皮话来讲述一个有趣的军官故事。但是，结果却让我不敢相信，我写出了一个乱麻一样的故事，一大堆荒唐的剧情和人物。这既滑稽又恐怖，似乎毫无章法。我的经纪人看了一眼后，就说：“这种东西绝对永远不能出版，太怪异而混乱了。”

但当然，我必须证明他的判断是错误的。多年以来，我一直打磨这本无政府主义的怪物，把它改进成了一本像样的小说。我不断地增加和删除，把每一个变态的章节都搞得光鲜亮丽。最终，当西蒙与舒斯特出版社同意出版它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以为他们顶多能卖出5000本，只能勉强回本，然后这本书就会消失无踪，成为我年轻时的一个笑话。

但是，直到今天，这本小说的成功仍然让我感到摸不着头脑。尽管它的笔法有些粗糙，思想有些笨拙，但是《第二十二条军规》似乎揭示了一些关于战争的重要真相，以及让成年男子有效地互相残杀所需的系统化的疯狂。人们告诉我，他们觉得它有趣、感人、荒谬、激怒、悲惨——有时候甚至是在同一章节里。但是，这些喜剧或感伤都是无心产生的，是我为了驱赶自己混乱和幻灭的恶魔而试图创造一些荒唐的人物和事件的结果。我写作并不是为了说明什么，而是为了理解无意义之中的意义，创造出比我所见到的更荒唐的人物和事件，只为了保持理智。

最后，我写出了一本我自己也不确定是否完全理解的小说。最初只是想拿军队开个玩笑，结果演变成了一个关于个人在体制疯狂面前的无力警示故事。人们说它已经成为了美国在二战后反转的象征，反映了美国对权威和爱国主义的天真失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书中的任何见解对我和其他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惊喜。我只是想表达那种用笑声掩盖的存在主义绝望，这种绝望和对意义的渴望至今仍困扰着我。

不管好坏，这本我曾经涂鸦出来的小小的疯狂大杂烩很可能会比我活得更久。就像我在500多页里编造的该死的第二十二条军规一样，笑话最后变成了对我自己的嘲弄。我唯一的安慰是知道对生活的荒谬感到困惑，以及我们在战争时期彼此施加这些荒谬性的倾向，会随着人类的存在而持续存在。这 是一种奇怪的伙伴关系。我可能无意中写了一本“经典”作品，但至少它证明了我不是唯一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