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交织的祥瑞

这本书实际上并不是关于王莽的传记，它讲述的是“汉代的政治、经济与社会环境如何使王莽的改革成为可能”。从政治角度来看，这得益于儒学在汉朝朝廷势力的逐渐增强，外戚在汉朝的合理地位，以及王莽对家庭亲缘重视。从社会文化角度来说，汉代流行的灾异祥瑞和天人感应促进了谶纬学的兴盛。当这三个因素在王莽身上汇聚时，似乎称帝是历史的必然。

就王莽本人而言，他一生都希望成为“圣人”，但圣人终究只是一种需要维护的幻象。王莽内心的极端暴戾与他宣扬的圣人形成了鲜明对比。一方面，他道德高尚，祥瑞频出；另一方面，他逼死亲族、修建宫观、活剖他人……从政治角度来看，王莽更像是一个“政治哲学家”，他的主张偏向理想，远离现实，站在空中发号施令，这必然适得其反。可以说，王莽希望成为儒学圣王，但无论在道德上还是在政治上，他都无法做到，这既是因为他个人的不足，也是因为儒学的不完备。

书中我最喜欢的是第五章，它讲述了儒学在汉代从“礼仪”到“建制”的演变，通过一代代人的推动，这一历史进程最终在课本中呈现出来，仅仅是简单的一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我原以为这是帝王的意志，但事实上这经历了儒学政治家如此复杂的斗争与努力，这也许就是历史的复杂之处。可悲的是，对于“时变”的顺势，儒学既确立了自己在历史中的至高地位，也让儒学丧失了对“天下大家庭”的批判性。从贤者居之的理想，儒学变成了帝制的维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