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算是这几年里我读过最有趣的武侠小说。若以设定系的武侠推理而言,比起杨叛的云寄桑系列,这本书里的推理既不严谨,又过于注重猜测和想象,不算是本正统的设定系武侠推理作品。但是我依然愿意为它打出满分并写下长长的读后感,是因为这本书的华彩并不在于推理,而是人物。
李莲花这个人物的塑造,区别于我读过的武侠小说主人公,甚至把定语去掉,把范围扩大到所有小说,也是难得一见。通常来说,在所有故事里,小说主人公或有所追求,或有所抗争,最终战胜命运无常,这是挺王道的写法。可是李莲花不同,他也有所求,他也有抗争,但他战胜无常的方法,竟然是全盘接受无常。这不是被迫接受而犹有怨恨,也不是自暴自弃而全无所谓,他依然对故人抱持眷恋,却不再对旧事紧攥沉溺,这真是个让人叹服又心疼的方法,然而甚至这一丝心疼,其实他也并不需要。
在小说快结尾时,这十几年来,李莲花向那个当年欺骗自己、谋害自己的人真正讲起他失踪那些年的心路历程,说到他发现他屋后种的萝卜破土时高兴的差点哭出来,说到碧海青天,晴空万里,他楼后油菜鲜艳,门前杜鹃红的一塌糊涂,他可以出海、可以上山,家里存有银子,水缸养着金鱼,于是他问对方,这日子不好吗?我为何要恨你?读到这里时,我也哭出来了。
我们总是时时受着无常的煎熬,每一个下一秒都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对我们展露獠牙。我曾在更多年前写完小说《狐嫁》时饱尝错过的遗憾,也曾在多年前走出绿水苑的屋子时铭刻失去的绝望,更是在最近被事实真相教会一个人欺骗另一个人时到底有多不择手段(顺便为我被骗走的那些时间精力和文字笑一笑)。这世间总是人心难测,世事无常。
但是,有人的莲花楼前后开遍油菜和杜鹃,有人在饿极的时候兜里有钱去吃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有人开心的品味剥开两个石榴的小确幸,有人在下班回家的途中手提一只很好吃的香酥鸭,有人在窗前细听雨声盼望着有故人入梦,有人无由惦念起那抹倩影盘算着重开关于韦梦尘的小说的新坑。
是的,李莲花教给我的,是这世界其实一直都很美好。有的人弃剑如遗,有的人终身不负,那也不过是有时候,人与人的信念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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