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大汉绣衣使:无庸夫人》,意外地好看!说意外,源于之前对作者非常陌生,但打开书后,我很快就陷入其中。
作者对于西汉的熟稔程度,以及流畅的行文风格,应该是我自读冶文彪的《清明上河图密码》系列之后,最为痛快的一次古风推理阅读体验。
作品以汉武帝时期为背景,围绕汉匈之战一段历史,从飞将军李广自刭讲起,还原了两方交战情况下个体命运的沉浮。以尹鹏颜为首的人物群像,在辽阔的草原和荒漠上,有争斗与和解,有忠诚与背叛,爱恨情仇和家国天下亦合亦分,煞是好看。
如果从文学角度来看,这部小说一个显著的特点是,将匈奴一方从单于到普通百姓,也写得有血有肉。很多历史小说,站在中原王朝为正统的传统史学观上,对于少数民族政权的关注相对较少,而且往往置之于反面或对立角色上,人物一般塑造性格单一。这部小说虽然在汉匈交战中仍立足汉朝视角,但对于匈奴一方的人物,除赵信等极少数人之外,包括冢蜧在内的人物并没有一概而论,而是将这些人物放在汉武帝“驭国驭民”的思路之下,更多写出人物和人性的复杂。
特别是冢蜧这个人物,阴险狡诈,富于权谋,但他和汉武帝作对,并不完全出于个人目的,而是在一定意义上考虑到内迁匈奴人民是否被信任、能否安居乐业这一更宏大的主题上。限于作者笔力缘故,这个人物在作品结束前多少又回归脸谱化,但至少作者借尹鹏颜之口,对上述问题做了一个还算完满的小结(仅限本部作品)。“匈奴的命也是命”,这一点在国内作品中并不多见,而这一论题是在没有违背中华传统史观的前提下做到的,这一点很不容易。
另外,悬疑作品因为需要更多突出情节,作者往往忽略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人物性格舶来化或扁平化的问题特别突出。尹鹏颜尚未完全摆脱“高大全”的问题,但可以看到作者在有意突破这一点,特别是在与冢蜧的对决中时常被动,这种失败其实对人物塑造是有很大帮助的。另一个复杂的人物是王贺。能感觉到,作者是很想突出他两面化的性格的,但至少在这一部里,这个人物阴暗面的刻画不是太成功,让读者觉得作者在摇摆中患得患失。历史上,这个人物算不上声名显赫,但后代有王莽这样的枭雄。他和暴胜之在小说中的表现,截至目前来看和史实中的相去甚远,他们在后续的故事里会不会有性格的变化呢?
能感觉到,作者为了创作在考证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这在如今的历史小说创作中已经成了一种自觉,这样的风气是非常好的。班门弄斧捉一处虫:从目前考古出土的实物来看,最早的马鞍出现在公元纪年前后,此前人们骑马一直使用的是马背垫。从小说中描写的情况来看,作品中人物使用的是硬马鞍,这在西汉中期出现的可能性就比较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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