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楼道门厅等电梯,准备去瑞咖啡喝杯Dirty,侧头看到窗外法租界密密麻麻的梧桐树勾勒出大块的绿色,间夹着红砖红瓦坡顶的小洋楼,在阳光底下像极了一幅法国印象画,很是养眼。思南路由南向北贯穿过,郁郁葱葱,复兴路以北可以隐约分辨出香山路、皋兰路、甚至南昌路和由教堂改建的思南书局,突然间脑子里就蹦出金宇澄《繁花》第一章开篇那熟悉的一段来:那年阿宝十岁,邻居蓓蒂六岁,两个人从假三层爬到屋顶,瓦片温热,眼里是半个卢湾区......蓓蒂拉紧阿宝,小身体靠紧,头发飞舞。东南风一劲,听见黄浦江船鸣,圆号宽广的嗡嗡声.....
《繁花》叙述的故事就发生在思南路周边一带的老卢湾,从六、七十年代到现在,这片区域大体格局没啥变化,但细致模样却变忒交关,香山路和南昌路开出很多爿时尚小店和咖啡店,还有就是皋兰路上的尼古拉斯教堂改建成了专卖诗集的书店,在“敢叫山河换新颜”的时代,Everythingisunderstandable,只要往深里想,往大了讲,教堂和书店其实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小市民需要的精神家园,只不过改换了一种形式。
小说中,阿宝和蓓蒂的最后结局都不怎么样,阿宝虽继承了家族经商的头脑,摇身一变成了宝总,钞票赚了墨老老,交关彩蝶身边飞舞,但到故事结束阿宝依然孑然一身,整天跟几个狐朋狗友胡天野地,陶陶,宏庆,康总,徐总,北方朋友,南方朋友,不是白相就是吃喝,在这混沌世界,阿宝也只有心底里还保有一汪清水可以养条小金鱼,而蓓蒂的命运更是欷歔,本该成为钢琴家的小姑娘早早地就变成了金金鱼,伴随着黑白琴键的旋律,由黑猫叼了去,放生在了苏州河里,随着黄浦江的水,忒绍兴阿婆一道去了乡下。
小说《繁花》从头到尾充满悲剧气氛,一如其名,花开再盛,也有败落的时候,即使繁花似锦,也不过暗示天要将冷。小说的时间线在六、七十年代和九十年代间来回跨越,人物众多,关系错综,故事繁杂,情节跌宕,有点像五十四张扑克牌在眼门前翻来覆去,叫读者眼花缭乱、七荤八素。阿宝,沪生,小毛三个异姓兄弟则在这两个迥然不同的时代里往返穿梭,翻过一页去就是二、三十年,几乎等于一个人生命的三分之一。阿宝从一开始在国泰电影院门口买电影票时忒小毛相识,到最后在养老院里送别自噶兄弟,让人觉得即便最纯真的情谊也抵不过年轮的风吹日晒,雨淋雪压。除了蓓蒂,小毛大概是《繁花》中最可怜最悲催的一个人物,这个无背景、出生工人阶级的底层人,一生被裹挟在别人的生活里厢,最终也在别人的哀叹声中悄无声息地走完自己的人生,而满腹诗书的姝华发疯,遍尝疾苦的李李出离红尘,乐极生悲的小琴失足跌落,苦尽甘来的春香最终难产而亡,小毛唯一的骨肉出生即夭折,读罢掩卷,让人顿感人生即悲剧,悲剧即人生,恰巧印证了FriedrichNietzsche的那句名言,Thebestofallthingsissomethingentirelyoutsideyourgrasp:nottobeborn,nottobe,tobenothing.Butthesecondbestthingforyouistodiesoon。借用书中人后来做了大律师的沪生的一句话,就是——我禁不住要问,为啥?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每个人都力争做车轮上一颗闪闪发亮的螺丝钉,可到头来却变成粘附在踏面上的一只小蚂蚁,并终将为铁轮毫不留情的碾压。我也禁不住要问,啥额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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