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记新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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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中岛敦是汉学世家，描写中国古代故事对他而言并没有难度。难得的是，要站在作者所经历的时代，为旧的故事添加新的内核，使其焕发新的生机。《山月记》一书无疑做到了这点。

《山月记》收录了中岛敦的九个故事。我最爱的是《山月记》、《弟子》和《李陵》篇。

《山月记》根据《人虎传》改编，讲李徵“以跻身俗物之间为不洁”辞官归乡，想成为诗学家又“并没有进而求师访友，相与切磋琢磨”，羞耻心化为了老虎，中岛敦借李徵之口，冷静、精确地道出“因为害怕自己并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为有几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与瓦砾碌碌为伍，遂逐渐远离世间，疏避人群，结果在内心不断地用愤懑和羞怒饲育着自己懦弱的自尊心。”读之内心一震。

《弟子》篇写的是孔子和子路的故事，借子路的视角，从出走鲁国开始，到子路在卫国以一句“食君之禄，就得救君之难。”不顾子羔劝告，为救被挟持的孔悝而身死他乡结束，其间，在一个个不可思议的春秋各国的故事里，一系列孔子与弟子的哲辩中，子路也一步步明白了孔子“不限于一个小国，不限于一个时代，为天下万代作木铎”的使命感。

《李陵》篇虽说开篇写的是李陵，但是在过程中加入了为李陵说情没有逢迎武帝而遭宫刑的司马迁这条叙述线，以及同样被匈奴抓去，却与李陵有相反选择的苏武。张承志写李陵“当他无家可归，祖国执行不义的时候，叛变也许是悲壮的正道。”但“兄长因为在天子巡幸时出了点差错，弟弟因为没能抓住某个罪犯都被责令引咎自杀”的苏武却依旧选择了“杖汉节牧羊”，在听说武帝驾崩于北海之滨哭至呕血。当作者写到司马迁宫刑后意识到“我虽然被可怜地踏扁了，修史这项事业本身的意义却无可怀疑”时，几条交替的线指向的是“活着”的意义。

至于占了大半篇幅的《光·风·梦》篇，虽然我也很喜欢其故事主角英国作家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对写作态度段落的描述，以及有着相同人生经历的作者本身的视角对史蒂文森的描述，但是间插的日记式反复无味的段落我实在喜欢不起来。

中岛敦以一个日本作家的身份，用其精湛的写作技巧和独特的视角，为我们探索古代文学的现代性提供了一个范本。而对于广大的读者朋友来说，也激发了对中国古代历史文学的热情。

（于2020.4读完，2023.5补记）